柳映雪輕笑一聲。

“娘，您別擔(dān)心?！绷逞┹p聲說道，她抬眸看向窗外飄落的梨花：“我還未及笄，這事兒遠著呢?！?

“映雪說得對，”朱氏輕撫女兒的發(fā)絲，聲音溫柔，“咱們不急，慢慢看?！?

柳映雪心中暗自思量：若那攝政王看上了旁人，便讓他寫封休書，大家相安無事。這世道，她最厭惡的就是那些爭風(fēng)吃醋的戲碼。

“來，嘗嘗這糖葫蘆?！敝焓蠈⑹种械奶呛J遞給女兒，眼中滿是疼愛，“你最愛吃的山楂味。”

柳映雪接過來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

“真是可笑。”她輕聲呢喃。

“什么可笑？”朱氏問道。

柳映雪搖搖頭，唇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沒什么，只是想到些無聊事罷了。”

用過午膳，母女二人便乘坐馬車前往人牙子處。

街道上行人如織，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馬車內(nèi)，朱氏忽然看到一個渾身是傷的男子，不由得驚呼出聲。

“娘，別怕?！绷逞┻B忙安撫道，她指著那個男子介紹，“這是柳川，方才我救下的，以后這小子準(zhǔn)會乖乖聽我的。”

朱氏仔細(xì)打量著柳川。雖然他衣衫襤褸，渾身傷痕，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清亮，透著堅毅和正直。

“見過夫人。”柳川強撐著欲要起身行禮，卻被柳映雪按住了肩膀。

“別動，你傷得不輕?！绷逞┱f著，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藥丸，“吃下它，能止痛消腫?！?

柳川毫不猶豫地接過藥丸吞下。很快，一股暖流從胃部蔓延開來，渾身的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他望向柳映雪的眼神中充滿感激。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柳映雪擺擺手：“不必言謝，你且好好養(yǎng)傷?！?

馬車緩緩駛?cè)胍粭l偏僻的巷子，停在一座朱漆大門前。這是城中最大的人牙子鋪子，專門經(jīng)營奴仆買賣。

“柳川，你在車上等著?！绷逞┓愿赖溃拔液湍镉H去去就回?！?

人牙子鋪子里，管事見是富貴人家的主顧，連忙迎了上來：“夫人小姐光臨，不知是要買丫鬟還是小廝？”

“都要挑幾個?！敝焓险f道。

管事眉開眼笑，忙不迭地將母女二人請入正廳，奉上香茶點心。

“夫人小姐稍坐，奴才這就讓人把丫鬟們帶上來。”管事滿臉堆笑，“前幾日剛到了一批上等丫鬟，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做事利落，規(guī)矩也懂。”

不多時，二十多個丫鬟被帶了進來。她們個個低眉順眼，站成一排。

柳映雪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忽然停在其中一個年輕女子身上。那女子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氣質(zhì)出眾，眼神清澈坦蕩，與其他人明顯不同。

“你，出來?！绷逞┲钢桥诱f道。

那女子走上前，跪地行禮：“小丫鬟恭敬地向她行了個萬福禮?！?

“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話，奴婢名喚綠萱?！?

柳映雪點點頭：“抬起頭來。”

綠萱依言抬頭，目光清明，不卑不亢。柳映雪暗暗點頭，這樣的性子正合她意。

“你可愿意跟我？”

綠萱堅定地說道：“愿意跟隨小姐?！?

柳映雪轉(zhuǎn)向管事：“這個丫鬟我要了，再給我挑幾個伶俐些的?！?

管事連連應(yīng)是，又讓人帶上來幾個年輕丫鬟。經(jīng)過一番挑選，柳映雪最終選中了三個丫鬟：除了綠萱，還有一個叫竹雪的，一個叫青環(huán)的。

“小姐好眼光?！惫苁滦χf，“這幾個丫頭都是難得的好材料。”

朱氏也道：“確實不錯，看著都機靈?！?

柳映雪后對綠萱三人說道：“這是柳川，以后也是府上的人，你們認(rèn)識一下?！?

三個丫鬟齊齊行禮：“見過柳川大哥?！?

柳川點頭還禮，目光卻若有所思地看著綠萱。這丫頭氣質(zhì)不凡，舉止從容，顯然出身不簡單。

“起身說話?！绷逞┑穆曇舨焕洳粺?，卻自帶一股威嚴(yán)。

那女子緩緩起身，裙擺沾了些許泥土，卻絲毫不顯狼狽。

她的舉止不像尋常丫鬟那般拘謹(jǐn)，眼神中透著幾分謹(jǐn)慎，舉手投足間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度。

“你從前的身份，應(yīng)當(dāng)不是尋常下人吧？”柳映雪微瞇著眼，仔細(xì)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陽光透過院中的梧桐樹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女子略顯蒼白的臉上。

女子低垂著頭，纖細(xì)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聲音帶著幾分哀傷：“回小姐的話，奴婢本是商賈之女。只因家父遭人陷害，家產(chǎn)被抄，這才淪落至此。若非遇到這些好心人相助，恐怕早已...”

說著，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身旁的其他奴仆。

這一眼，既是感激，又暗含深意。院中的風(fēng)輕輕拂過，帶起幾片落葉，在眾人腳邊打著旋。

柳映雪嘴角微揚，這女子倒是聰明，三言兩語間就把自己的身世和才能都表露無遺。

她踱步向前，青石板在腳下發(fā)出輕微的響聲：“識字么？”

“回小姐，家父閑暇時常教導(dǎo)奴婢讀書寫字，還傳授了些許經(jīng)商之道?！迸拥穆曇糨p柔，卻字字清晰。

柳映雪轉(zhuǎn)向其他人，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你們呢？”

一位年長些的婦人上前一步，她的面容雖有些滄桑，但舉止間依舊透著幾分端莊：“回小姐的話，我們都是原本大戶人家的家生子。只因主家少爺遭人暗害，整個家族都...”說著，她突然跪地叩首，額頭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求小姐收留我們！我們定當(dāng)勤勉盡責(zé)，絕不給小姐添麻煩！”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眼中淚光閃爍。陽光下，那些晶瑩的淚珠折射出點點光芒。這些人能說會道，舉止有度，顯然都是見過世面的。

柳映雪站在臺階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眾人。這批人若是用得好，倒是可以成為自己的一支得力助手。

“都起來吧?！彼穆曇粢琅f平靜。

朱氏見女兒點頭，立即吩咐管事將這些人全都買下。她的目光慈愛地落在柳映雪身上，心中既是欣慰又有幾分心疼。自己的女兒，年紀(jì)輕輕就要擔(dān)起這么重的擔(dān)子。

那些人連連叩謝，尤其是最先說話的女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們可還有家眷？”柳映雪問道，目光落在那位年長婦人身上。

年長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回小姐，外頭還有十來個家眷。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人，若是小姐不嫌棄...”

朱氏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一并買下。把所有賣身契都拿來。”她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管事笑逐顏開，連忙去準(zhǔn)備文書。等他報出總價時，朱氏直接掏出銀票，痛快地付了錢。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郊外清溪居而去。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行路上，柳映雪讓司伯去置辦些日常用品。

“去買些布料和針線，再添置些炊具?！彼穆曇敉高^車簾傳出，“另外，再買些筆墨紙硯。”

司伯應(yīng)聲而去，馬蹄聲漸漸遠去。車廂里，柳映雪靠在軟墊上，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朱氏握著她的手，輕聲道：“雪兒，累了就歇會兒?！?

將近兩個時辰后，終于到了清溪居。柳映雪下了馬車，環(huán)顧四周。

青山環(huán)繞，溪水潺潺，確實是個養(yǎng)身修煉的好去處。遠處的山巒如墨般深邃，近處的溪水清澈見底，岸邊的蘆葦隨風(fēng)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