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幾分英武之氣,不枉我與陳司馬爭了一番。”韋昂輕撫胡須,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賞。
衛忠心中一動,雖不知兩人方才說了什么,但也猜到幾分。他微微躬身,“都護厚愛,在下感激不盡。”
“不必謝我。”韋昂擺了擺手,神色嚴肅,“這是王妃的恩德。”
“王妃對我有知己之恩,都護有提拔之德,衛忠銘記于心。”衛忠鄭重其事地說道,目光堅定。
韋昂滿意地點頭,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閑話少說,這兩隊募兵交由你統領,好生操練,莫要辜負王妃期望。”他頓了頓,“至于那些老弱,你可有安置之策?”
衛忠沉吟片刻,“可安置于莊內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精兵勝過千軍萬馬,若讓這些人上陣,只怕一哄而散,反倒壞了軍心。”
“說得在理。”韋昂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那便全權交由你處置。”
衛忠應下,心中對韋昂的印象卻有了改觀。這位都護不似尋常士大夫那般迂腐,不但為人實誠,還頗有幾分眼光。
“走,帶你去見見新募的兵士。”韋昂在前引路,腳步沉穩,“這些都是精壯,有的是散落的中軍士卒,也有些亡命之徒...”說著,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衛忠一眼。
少年雖然身材高大,但畢竟年紀尚輕,不知能否駕馭得住這些兵。校場上的風吹動他的衣袍,發出簌簌的響聲。
衛忠默默跟在后面,鐵甲在身,左弓右刀,龍行虎步間自有一股凜然氣勢。陽光照在他的鎧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很快,他們來到陣前。一百名持矛士卒整齊列隊,肅然而立。刀槍如林,旌旗獵獵,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衛忠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有的面相老實,雖然身材魁梧卻眼神怯懦,一看就是沒上過戰場的新手;有的面色沉毅,眼神漠然,顯然是在亂世中磨去了棱角的老兵;還有的兇相畢露,眼中閃爍著不馴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亡命之徒。
“這些兵...”韋昂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句,“好生帶領,莫要出亂子。”
“諾。”衛忠應聲,目光在眾人臉上逡巡。有人低頭避讓,有人平靜對視,也有人帶著挑釁看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火藥味。
衛忠嘴角微揚,這些刺頭,正好讓他活動活動筋骨。
“衛都尉,可以說兩句。”韋昂提醒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期待。
衛忠走入隊列,在一個老實人面前站定。這人身材魁梧,但眼神躲閃,顯得局促不安。
“你叫什么?”衛忠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林古。”那人低著頭回答。
“為何來當兵?”
“家中房屋被拆,又被退了婚,無處可去...”話未說完,隊列中已響起哄笑。有人發出不屑的嗤笑,有人搖頭嘆息。
林古漲紅了臉,頭埋得更低了。
衛忠冷笑一聲:“抬起頭來!”
林古一驚,下意識挺直腰板。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張憨厚的面孔。
“你既然來當兵,就該明白,刀劍無眼,人命如草。殺豬宰羊與殺人何異?練好本事,讓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知道你的厲害!”衛忠的聲音鏗鏘有力,回蕩在校場上。
“是!”林古聲音洪亮,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衛忠又走到一名軍士面前,抓起他的手掌查看。這人手掌粗糙,布滿老繭,一看就是常年練武之人。
“使弓幾年?”
“七八年。”那人回答得干脆。
“哪支部隊?”
“虎賁營。”
衛忠點點頭,這是金陵禁軍的精銳弓手。難怪手上的繭子分布如此特殊。
他繼續在隊列中穿行,不時停下詢問幾句。每個人的來歷、技能、性格,他都一一記在心中。
最后,他來到一個刀疤男子面前。這人身材精悍,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兇狠。
“殺過人沒有?”衛忠問道,語氣平靜。
“十幾個...”那人挑釁地看著他,“還嘗過...”
話未說完,衛忠已如鬼魅般欺近,一個擒拿手將他按倒在地。寒光閃爍的匕首抵在他喉間,冰冷的觸感讓刀疤男子打了個寒顫。
“忤逆上官,該當何罪?”衛忠的聲音冷得像冰。
“服...服了!”刀疤男子額頭冒出冷汗。
“甘愿領受十鞭責罰!”
衛忠放開他,抽出腰間步弓,隨手一箭。利箭呼嘯劃過長空,發出尖銳的嘯聲,一箭命中遠處草人要害。
“爾等若能尊奉號令,將來必定榮華加身。若敢違命...”他冷冷一笑,目光掃過眾人。
“諾!”百名士卒齊聲應和,聲音洪亮。
韋昂在旁看得暗暗點頭,這少年確實有幾分本事。不論是收服人心還是武藝,都遠超他的預期。
只是...為何如此熟練?
一個從未帶過兵的少年,怎會如此了解軍中事務?那些手段,那些眼光,都不像是一個新手該有的。
韋昂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問。既然王妃信任此人,他也不便過多追究。
“既然人都認識了,接下來就是訓練的事了。”韋昂開口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衛忠沉吟片刻,“先分隊編制,按照技能特長分類。弓手一隊,刀盾手一隊,長矛手一隊。然后...”
他詳細地說明了訓練計劃,條理清晰,步驟明確。每個細節都考慮得很周到,顯然不是臨時想出來的。
韋昂越聽越是驚訝。這些訓練方法,有些連他都沒有想到過。
“好!就按你說的辦。”他拍了拍衛忠的肩膀,“我看好你!”
衛忠躬身應是,轉身開始安排訓練事宜。很快,校場上就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和喊號聲。
陽光依舊明媚,照在這支新生的隊伍上。韋昂站在遠處,看著衛忠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個少年,究竟是什么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