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孫明遠站在新搭好的驢棚前，看著酣睡的毛驢，心中盤算著明天的打獵計劃。

秦雨荷走過來，輕聲道：“孩子們都睡了。”

“嗯。”孫明遠應了一聲，“明天我去打獵，你在家照看孩子們。”

“路上小心。”秦雨荷叮囑道，“這山里野獸多。”

孫明遠點點頭，目光投向遠處起伏的山巒。夜色中，群山如巨獸般匍匐，不知藏著多少獵物。

晨光熹微，孫明遠從淺眠中醒來。炕上的溫度還未散去，他看見秦雨荷正坐在炕邊穿衣，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誰的美夢。

“這么早就起來了？”孫明遠壓低聲音問道，目光不自覺地在她纖細的背影上停留。

秦雨荷回過頭，發絲輕輕掃過肩膀，“你不是要進山嗎？我去做飯。”說完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發香。

孫明遠撐起身子，目光掃過炕上酣睡的六個孩子。幾個小家伙睡得正香，有的張著小嘴流口水，有的蜷縮成一團，像是在做著美夢。他輕輕地為每個孩子擦去嘴角的口水，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廚房里飄來淡淡的柴火味，混合著面粉的清香。孫明遠推開門，看見秦雨荷正在和面。她今天扎了個馬尾，細碎的劉海遮住光潔的額頭，襯得那張臉更顯青春。二十五歲的年紀，竟比剛嫁過來時還要清麗幾分。

灶臺上的火光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孫明遠注意到她臉上沾了些面粉，不禁莞爾，“你臉上有面粉。”

“在哪兒？”秦雨荷下意識抬手去擦，卻不得要領。

“別動，我幫你。”孫明遠走近，伸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白痕。指尖觸碰到她溫熱的肌膚，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怔了一下。

秦雨荷低下頭，繼續揉面，耳根卻悄悄紅了。孫明遠也裝作若無其事地去生火，心里卻泛起一絲甜蜜。

兩人配合著烙餅，動作默契。秦雨荷負責搟面，孫明遠負責掌火候。過了幾分鐘，幾十張金黃的餅子就整整齊齊地碼在了盤子里。秦雨荷還煮了一鍋玉米碴子粥，香氣四溢。

孫明遠就著咸菜，大口吃著熱乎乎的餅子。粗糧細作，餅子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滿是妻子的溫柔。他不知不覺就吃了七八張，這才停下來喝口粥。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秦雨荷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話音未落，院子里傳來腳步聲。福生和鐵柱來了，福生背著一支火銃槍，顯然是想跟著進山。

“你媽同意了？”孫明遠放下碗，打量著侄子。

“嗯，她讓我來的。”福生挺直腰板，一臉期待。

孫明遠點點頭。這次去的地方不算太危險，正好缺人手。況且福生也到了該學打獵的年紀，帶他見見世面也好。

三人出門時，地上已經結了一層薄霜。十一月的興安嶺，往年這會兒早該大雪封山了，今年卻來得晚些。寒氣逼人，但天空晴朗，倒是個進山的好天氣。

剛走出村口，孫明遠就發現地上有新鮮的腳印。仔細辨認，是四個人六條狗的痕跡，看來有人先他們一步進山了。不過他并不在意，他今天的目標是上次發現的那片桔梗。

“明遠哥，咱們不是打獵嗎？”鐵柱看著孫明遠背上的鏟子和背簍，一臉疑惑。

“今天主要是挖藥材，桔梗。”孫明遠解釋道，“這東西雖然一斤干品只值一毛錢，但那片地方長得密，能挖幾百斤呢。”

來到山坡上，三人分頭干活。孫明遠一邊挖，一邊教兩個小伙子辨認藥材。這片山坡向陽，土質疏松，桔梗生長得特別旺盛。

“記住，挖桔梗要把根挖全，斷了就不值錢了。”孫明遠一邊示范一邊說，“還有，周圍要留種，明年才能再長出來。”

正挖著，忽然一只野兔從草叢中竄出。孫明遠眼疾手快，隨手甩出鏟子，正中目標。野兔應聲倒地，抽搐幾下就不動了。

“明遠哥真厲害！”福生驚嘆道，眼里滿是崇拜。

“運氣好罷了。”孫明遠笑著擺擺手，“正好中午有肉吃了。”

到了中午，三人已經裝滿了一背簍桔梗。孫明遠找了處水坑，開始處理野兔。他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剝了皮，開膛破肚，清洗干凈。

“來，你們看好了。”孫明遠一邊架火一邊說，“野兔肉最忌諱烤過頭，火候要掌握好。”

香氣很快在山間彌漫開來。孫明遠把烤好的兔肉撕成小塊，分給兩個小伙子。配上清甜的山泉水，三人吃得不亦樂乎。

“明遠哥，那邊是不是天麻？”福生突然指著不遠處問道。

孫明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幾株天麻。“眼神不錯，確實是天麻。這東西可比桔梗值錢多了。”

正說著，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孫明遠神色一凜，示意兩人噤聲。那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是朝這邊來了。

“應該是早上進山的那伙人。”孫明遠低聲說，“咱們先把火滅了，別讓烤肉味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三人迅速收拾停當，躲在一處灌木叢后觀察。果然，沒多久就看見四個人牽著獵狗從山脊上走過。領頭的是隔壁張家灣的張夏，是個出了名的刺頭。

等他們走遠，孫明遠才松了口氣。“山里什么人都有，以后記住，能躲就躲，別跟人起沖突。”

福生和鐵柱連連點頭。三人繼續挖藥材，直到太陽西斜才收工。背簍里裝得滿滿當當，除了桔梗，還有些零星的天麻和其他藥材。

山風徐徐，帶著泥土與草木的清香。孫明遠蹲在山坡上，目光專注地掃過眼前這片雜草叢生的斜坡。細長的莖稈在風中輕輕搖曳，那熟悉的形態讓他眼前一亮。

“這片山坡的土質和濕度都不錯，適合天麻生長。”他伸手輕撫過一簇莖稈，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上輩子就靠收這玩意發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