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遠將女兒們一個個抱上驢車，動作輕柔而穩健。六珠雖然不太明白要去哪里，但看著姐姐們開心的樣子，也揮著小手笑個不停，露出兩顆可愛的小乳牙。

秦雨荷將布包放在車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繩子是否系牢。孫明遠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動。這個女人，總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寒風呼嘯，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孫明遠站在院子里，看著兩條忠實的獵犬。灰狼和雪豹正搖著尾巴，眼巴巴地望著主人。

“看家?！睂O明遠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它們的腦袋，“等我們回來?！?

兩條狗發出低沉的嗚咽，似乎明白主人的意思。它們依依不舍地蹭著孫明遠的手掌，目送著主人向院外走去。

院子里，一輛木制驢車早已備好。車廂上鋪著厚實的稻草，又蓋了幾條舊棉被。秦雨荷正在幫六個女兒一一上車，動作輕柔細致。

“媽，我自己來！”大珠扶著車沿，利索地爬了上去。

二珠也不甘示弱：“我也可以！”

“慢點，別摔著?！鼻赜旰梢贿呎f，一邊扶著其他幾個女兒上車。

小樂年紀最小，裹著薄棉襖，被母親小心翼翼地抱上車。三珠四珠坐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五珠東張西望，對即將到來的縣城之行充滿期待。

孫明遠拿起鞭子，輕輕一抽，毛驢邁開步子。驢蹄踏在結霜的土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剛出村口，迎面碰上了孫明遠的父親。老人叼著旱煙，正慢悠悠地散步。

“爺爺！”小四眼尖，第一個發現了爺爺，興奮地從車廂里探出頭來。

“爺爺好！”其他姐妹也紛紛問好，清脆的童音此起彼伏。

孫明遠的父親瞇著眼睛，打量著一車白白胖胖的孫女。這些日子，孩子們的變化他都看在眼里。以前瘦巴巴的小臉蛋現在都圓潤了，眼睛也有了神采。

“爸?！睂O明遠勒住韁繩，“我前一天獵到了一對野狼，晚上給您送狼肉去?！?

孫明遠父親擺擺手：“留著自個吃吧，你們過得好就成?！闭f著，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秦雨荷身上。這個南方媳婦，當初他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是個好的。

秦雨荷見公公要出門，忙道：“爸，要不一起去縣城？”

“不了不了。”孫明遠父親搖頭笑道，“我就是躲你媽的嘮叨，出來轉轉?！?

驢車繼續前行，漸漸駛上了大路。路上行人漸多，有趕集的農民，挑著擔子；有趕大車的車夫，吆喝著馬匹；還有騎自行車的公社干部，鈴鐺叮當作響。

五珠趴在孫明遠背后，好奇地東張西望。秦雨荷見狀，連忙喊道：“五珠，坐好，別摔著?！?

二珠立刻板起小臉：“就是，聽媽的話。”說完還瞪了妹妹一眼。

五珠吐了吐舌頭，乖乖坐回原位。大珠見狀，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驢車顛簸著駛入縣城。街道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行人熙熙攘攘。六個小丫頭都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到這么熱鬧的場面。

孫明遠先驅車來到一條偏僻的巷子。這里有個小型黑市，專門收購野味。他從懷里掏出三只狼崽，遞給一個蹲在墻角的瘦小男人。

“十三塊。”男人掂量了一下，遞過來一沓皺巴巴的錢。

孫明遠數也沒數就揣進懷里，又去小賣部買了兩包煙。

清晨的陽光灑在青楊縣的街道上，孫明遠駕著驢車，載著媳婦和六個孩子緩緩前行。車輪碾過青石板路面，發出有節奏的咯噔聲。

“師傅，這鹿茸品相不錯，二百六十四塊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陳師傅捋著山羊胡，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鹿茸。

孫明遠接過錢，小心地數了兩遍才收進懷里。這筆錢來之不易，山里的日子雖然清苦，但總算能養活一大家子。

“走吧，帶你們去東大街逛逛?！睂O明遠轉身對車上的家人說道。

驢車晃悠悠地駛向東大街。六個孩子擠在車上，像一串珍珠般可愛。大珠坐得最端正，二珠不時東張西望，三珠緊挨著秦雨荷，四珠和五珠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最小的六珠則在秦雨荷懷里安靜地打盹。

東大街上人頭攢動，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賣糖葫蘆的吆喝著“冰糖葫蘆嘞”，賣布的吆喝“新到棉布便宜賣”，還有賣針頭線腦的小販穿梭其中。

“哇！”五珠突然指著遠處驚呼，“那是什么呀？”

一輛拖拉機轟隆隆地駛過，黑煙直冒。孫明遠看著孩子們好奇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那可是萬元戶才配得上的座駕，整個公社也就三輛。

“爸爸，咱們什么時候也能買一輛？”二珠天真地問道。

孫明遠摸了摸二珠的頭，“等爸爸多賺些錢。”

街上人越來越多，驢車難以通行。孫明遠找了個停車處，付了兩分錢停車費。

“下車吧，我們步行去逛。”孫明遠一個個地把孩子抱下來。

“爸爸，三珠害怕。”三珠緊緊抓著秦雨荷的衣角，怯生生地說。

孫明遠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繩子，“來，都拉著繩子，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五個女兒乖巧地排成一列，拉著繩子。秦雨荷抱著六珠，跟在旁邊。一家八口走在街上，引來不少路人的目光。

“看那一串小丫頭，多可愛啊?！?

“這么多女兒，也是福氣?！?

路人的議論聲傳入耳中，孫明遠心里美滋滋的。這就是他的幸福，雖然清貧，但勝在和睦。

“雨荷，咱們找兩只老母雞養在家里。”孫明遠提議道，“讓孩子們能天天吃上雞蛋。”

秦雨荷點點頭，“也好，家里正缺這個?！?

來到雞市，嘰嘰喳喳的雞叫聲此起彼伏。孫明遠仔細挑選，最后相中兩只膘肥體壯的土雞。

“三塊五一只，便宜點？”孫明遠和賣家討價還價。

“這可是正宗的土雞，便宜不了。”賣家搖頭。

最終還是按原價成交。孫明遠又買了些青菜、蘿卜，準備回家燉雞湯。

“你要是看上什么就說?！睂O明遠對秦雨荷說，“別總是這么省?！?

秦雨荷搖搖頭，“家里都有，不用買。”

“你太瘦了，得補補?！睂O明遠心疼地說。

“我哪瘦了？”秦雨荷不服氣地反駁，臉上卻泛起紅暈。

正說著，四珠突然拉著繩子，“爸爸，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