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幾個放學的孩子好奇地圍了上來。

“明遠叔，這是你家的狗嗎？”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問。

孫明遠摸了摸大狗的頭，笑著說：“剛收養的，以后就是我家的了。”

大狗溫順地趴在地上，任由孩子們圍觀。孫明遠蹲下身仔細打量這條狗，粗糙干澀的毛發下，能看出營養不良的痕跡。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與普通土狗截然不同的特征——尖細的犬嘴，直豎的耳朵，瘦長的體型，渾身上下都透著幾分狼的影子。

“赫哲獵犬！”這個發現讓孫明遠心頭一震。

作為東北地區最負盛名的獵犬品種之一，赫哲獵犬可是獵人們夢寐以求的好幫手。由東北狼與兇犬雜交培育而成，不僅繼承了狼的敏銳嗅覺和耐力，還保留了獵犬的忠誠和服從性。

孫明遠松開狗繩試探性地向前走，大狗立即會意，緊緊跟在他腳邊，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停！”孫明遠突然喊道。

大狗立刻頓住腳步，歪著頭望向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好狗！”孫明遠忍不住贊嘆，“以后就叫你灰狼吧！”

大狗輕輕嗚咽兩聲，仿佛在回應這個新名字。

夜幕漸漸降臨，村子里升起裊裊炊煙。孫明遠家的院子里，秦雨荷正坐在門檻上納鞋底，昏黃的油燈在風中搖曳。

“媽媽！媽媽！”幾個女兒嘰嘰喳喳地從外面跑進來，帶起一陣歡快的笑聲。

四珠一邊跑一邊大聲嚷嚷：“巧玉，你知道嗎？虎子說他家鐵牙狗差點咬了他的蛋蛋，哈哈哈！”

二珠立刻板起小臉，故作嚴肅地說：“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說這種話！”

“為啥不能說嘛？”四珠撅著小嘴反駁，“奶奶都說！”

“你還小，等長大了再說。”二珠擺出姐姐的架勢。

四珠不服氣地嘟囔：“巧玉你也小！”

“你還敢頂嘴？”二珠作勢要打。

四珠連忙躲到大珠身后，討好地說：“不敢不敢，我最喜歡巧玉了。”

三珠站在院子中央，仰著小臉問：“媽，爸爸怎么還沒回來啊？”

秦雨荷放下手中的針線，輕聲解釋：“爸爸去縣城了，路遠，要晚點才能到家。”

“縣城比姑姑家還遠嗎？”三珠繼續追問。

“縣城有好吃的嗎？”四珠立刻被勾起了興趣。

幾個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個不停。院子里充滿了孩子們天真爛漫的笑聲。

“媽媽，我餓了。”四珠摸著小肚子，可憐巴巴地說。

二珠忍不住又敲了敲她的腦袋：“剛喝完蜂蜜水就餓？”

“哎呀！巧玉要把四珠敲傻了！”四珠夸張地捂著頭大叫。

五珠卻一直站在院子門口，時不時探出小腦袋往外張望。秦雨荷注意到小女兒的舉動，溫柔地問：“五珠在看什么呢？”

“看爸爸回來沒有～”五珠邁著小短腿又跑到院門口，探出小腦袋往外瞅，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滿是期待。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在山間小路上，拉長了一道孤獨的身影。孫明遠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挪動。身后的灰狼亦步亦趟地跟著，偶爾發出幾聲低沉的嗚咽。

山風吹過，帶著初秋的涼意。孫明遠停下腳步，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遠遠望見了熟悉的院落。

“爸爸！”一聲稚嫩的呼喚打破了黃昏的寧靜。

五珠探出小腦袋，烏黑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迫不及待地推開院門，朝父親的方向跑去。可下一秒，她猛地剎住腳步，目光落在孫明遠身后的灰狼身上，小臉瞬間煞白。

“大、大狗！”小丫頭嚇得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奶聲奶氣地喊道，“媽媽，姐姐，爸爸帶回來一條好大的狗！”

看著女兒逃跑的背影，孫明遠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他牽著灰狼，緩步走進院子。

“爸爸回來啦！”大珠最先沖出來，但看到灰狼后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兩步。

二珠和三珠緊隨其后，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家庭成員”。

“爸，這狗哪來的啊？”二珠小心翼翼地問道，眼中既有好奇又帶著一絲畏懼。

“它看起來好兇啊...”三珠躲在二珠身后，探出半個腦袋。

四珠抱著五珠，兩個小家伙躲在門后，只敢露出一雙閃亮的大眼睛。

秦雨荷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愣了一下：“明遠，這是...”

“在山上買的。”孫明遠將灰狼拴在院子的老槐樹下，“以后打獵能用得上。”

灰狼似乎察覺到主人的疲憊，安靜地趴在地上，只是警惕地環顧四周。

“你先坐下歇會。”秦雨荷轉身進了廚房，“我去熱飯。”

孫明遠看著妻子忙碌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這些年，她一直是這樣，不問緣由，只默默支持著自己的每一個決定。

“爸爸，給我們買新衣服了嗎？”三珠眨著大眼睛，期待地問道。

“都在麻袋里，每人都有份。”孫明遠指了指放在門邊的麻袋。

孩子們頓時歡呼雀躍，圍著麻袋嘰嘰喳喳。

“爸爸，要抱抱！”四珠和五珠同時撲了過來，小手緊緊抓住孫明遠的褲腿。

孫明遠渾身酸痛，實在沒力氣抱孩子，只能輕輕將她們推開：“爸爸今天走了很遠的路，現在沒力氣抱你們。”

這一推，兩個小家伙立刻紅了眼圈。

“嗚嗚...爸爸不要四珠了...”

“爸爸不喜歡五珠了...”

兩個小家伙抱在一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圓潤的小臉蛋滾落。

秦雨荷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出來，看到這一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放下碗筷，蹲下身子輕聲哄道：“爸爸走了一天的路，很累了，等爸爸休息好了再抱你們，好不好？”

四珠和五珠抽泣著點點頭，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

“四珠給爸爸捶背！”

“五珠也要給爸爸捶背！”

兩個小人兒擦干眼淚，爭先恐后地爬到炕上，小手笨拙地在孫明遠背上拍打。

“輕點，輕點。”孫明遠被兩個女兒逗笑了，“爸爸不疼。”

大珠見狀，連忙去廚房端來一碗熱水：“爸，先喝點水暖暖身子。”

二珠也不甘示弱：“爸，我給你捶腿。”

三珠則跑去拿來了孫明遠的舊棉襖：“爸，天涼了，你披上。”

看著圍在身邊的女兒們，孫明遠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