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寒風呼嘯的山林里，孫明遠正帶著幾個伙計忙著挖黨參。他們的腳步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寒氣順著靴子往上爬，凍得人直打哆嗦。

“明遠哥，這鬼天氣，咱們真能找到黨參？”鐵柱搓著凍得通紅的手，眼睛不停地在周圍打量。

這冰天雪地的，一腳踩下去，雪能沒過腳踝，光是走路就特別費勁，更別說挖東西了。

黨參都是九、十月份，哪有下雪了再挖的。

鐵柱使勁跺了跺腳，企圖讓自己暖和一點。

孫明遠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子，輕輕撥開一處積雪。雪層下露出幾片干枯的葉子，他仔細端詳了一會，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就在這兒?！?

“真有你的！”福生趕緊湊過來瞧一眼，頓時喜上眉梢，連忙幫著挖開，“藏得這么嚴實都能被你找到，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談不上，我可不想被壓在山底下五百年?！睂O明遠笑道。

張富貴也跟著蹲下來，一邊挖一邊感嘆：“明遠哥這本事都快趕得上孫猴子了，可真是讓人羨慕。”

幾人費了一番功夫把黨參挖出來。

此時寒風中飄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腥味，能聽見不遠處樹枝折斷的動靜。

孫明遠抬頭嗅了嗅，循著聲音瞇著眼瞧，對周圍的幾人說：“你們在這繼續挖，我去打點野味，中午也好有口熱乎的?！?

說著，他拿起隨身帶的彈弓，輕車熟路地朝著氣味傳來的方向摸去。積雪中，一串細小的爪印引起了他的注意。順著痕跡走了沒多遠，果然看見幾只山雞正在啄食。

山里的人從小打獵經驗不說豐富，至少抓山雞野兔的能力沒的說。

孫明遠屏住呼吸，緩緩拉開彈弓。

只聽“啪”的一聲，一只山雞應聲倒地。其他山雞受驚四散，但孫明遠早有準備，連續幾下，又打中了好幾只。

彈弓配套的小鋼珠一旦打在山雞身上，就算不能一擊致命，等山雞撲騰幾下翅膀，最后也只能待在原地垂死掙扎，慢慢的就沒了動靜。

孫明遠面露喜色的拎著幾只山雞，這下子收獲滿滿。

找到一處溫泉，孫明遠開始收拾獵物。溫熱的水汽在寒冷的空氣中升騰，形成一片朦朧的霧氣。他剛把山雞放在水潭邊，轉身去找些干柴，就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回頭一看，兩只山雞不見了，雪地上留下一串拖拽的痕跡。順著痕跡望去，一只紅狐貍正叼著山雞，在雪地上艱難地奔跑。

孫明遠看著那狐貍笨拙的樣子，不禁莞爾。這狐貍也是餓極了，叼著比自己還大的山雞逃命，一路上歪歪扭扭，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算了，就當是給山神的貢品吧?！彼匝宰哉Z道，繼續收拾剩下的山雞。

和福生幾人吃了頓熱乎乎的烤雞，鐵柱吃得滿嘴流油，這年頭能吃上肉都不容易，野味更是美味，但不是每次上山都能運氣好打到獵物的。

吃完又忙了一陣子，看著天上的太陽逐漸下沉，孫明遠招呼著幾人下山。

回到村里時，天已經擦黑了。遠遠就聽見院子里傳來歡聲笑語，孫明遠的腳步不由得輕快起來。

“爸爸回來啦！”五珠第一個發現了他，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孫明遠剛要伸手抱她，卻被秦雨荷攔住：“先去洗手，一身的土?！?

“媽，今天學校來了個新老師，特別年輕?！贝笾榉畔峦肟?，興奮地說道。

二珠也跟著補充：“是啊，聽說是從城里來的大學生?！?

“新老師說我寫的字很好看?！毙∶泛π叩氐拖骂^，臉上卻掩飾不住喜悅。

孫明遠看著三個女孩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述學校的趣事，心里暖洋洋的。當初決定讓小梅上學是對的，這孩子聰明懂事，和大珠二珠在一起學習，互相還能有個伴。

“對了，”秦雨荷突然想起什么，“今天姜菊來過，說虎子發燒了?！?

孫明遠皺了皺眉：“嚴重嗎？”

“已經退燒了，不過她想請你明天去趟鎮上，給虎子買些補品?！?

“行，明天正好我要去鎮上賣黨參?！睂O明遠點點頭，“讓小梅也跟著去，給她買些新文具?！?

夜深了，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孫明遠坐在屋檐下，看著天上的星星。忽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轉頭一看，是四珠抱著收音機溜出來了。

“睡不著？”他輕聲問。

四珠搖搖頭：“等一會就播新故事了。”

孫明遠笑了笑，沒說什么。四珠是個特別的孩子，總是沉浸在收音機里的世界中。雖然有時候會擔心她太過安靜，但看著她專注聽故事時的樣子，又覺得這樣也挺好。

第二天一早，孫明遠就帶著小梅去了鎮上。路上，小梅一直在念叨想買什么樣的鉛筆和本子，那興奮的樣子讓孫明遠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干爹，”小梅突然問道，“你說我以后能像新來的老師一樣，去城里上大學嗎？”

孫明遠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只要你好好學習，什么都有可能?！?

鎮上的藥店老板是孫明遠的熟人，見他來賣黨參，二話不說就全收了。孫明遠拿著錢，先給虎子買了補品，又帶著小梅去文具店。

看著小梅小心翼翼地挑選文具，生怕多花了錢，孫明遠心里一陣酸楚。他悄悄把所有新出的鉛筆和本子都買了下來，準備等回去后慢慢給她。

回村的路上，小梅緊緊抱著新買的文具，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夕陽西下，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了金色的余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