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大驚小怪的，”寧道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這是去冥府的必經之路。”
在三個小鬼的帶領下，我們穿過一條陰暗潮濕的通道。腳下時不時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響，讓人毛骨悚然。我強忍著不去看路邊堆積如山的白骨，緊緊跟在寧道長身后。
終于，在穿過無數陰森可怖的景象后，一座高大的城門出現在眼前。“鬼門關”三個大字散發著幽幽的綠光，讓人望而生畏。
門前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鬼差，手持鐵鏈，目光兇狠。剛要攔住我們，看清是小鬼帶路后，才放行過去。當然，這其中少不了寧道長又打點了一番。
走進冥府，我才發現這里跟傳說中的完全不同。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鬼魂往來如織。街邊有賣冥器的，有算命的，甚至還有茶館酒肆，儼然一副人間市集的景象。
“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寧道長看我東張西望，輕笑一聲，“冥府也是一個世界，自然有它的規矩。”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我們來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前。朱漆大門上掛著“判官殿”的牌匾，門口兩尊石獅子猙獰可怖。
進入大廳，發現這里已經坐了不少人。有道士打扮的，也有一些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者。在主位上，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在與人低聲交談。
“那是城隍爺。”寧道長小聲提醒我。
看到我們進來，城隍爺抬起頭，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表情：“道長，這家伙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讓你這么看中呢？”
我不由得心中一緊。難道他看出了什么？正胡思亂想間，寧道長已經拉著我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
大廳內燭火搖曳，眾人的談話聲此起彼伏。我注意到，在場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們談論的內容也都與修行、法術有關。
一個身材魁梧的道士正激動地描述著他降服一只千年狐妖的經歷，說得繪聲繪色。旁邊幾個人不時發出驚嘆聲。
而在角落里，兩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下棋，每走一步都要思考良久，周圍籠罩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跡。
我偷偷打量著在座的各位，心中越發疑惑。這些人為什么會聚集在冥府？寧道長帶我來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殿外傳來陣陣腳步聲，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我湊近寧道長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大人，這些人集結在此所為何事？”
寧道長瞇起眼睛，神神秘秘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稍安勿躁，很快你就知道了。”
殿內人影綽綽，香火繚繞。各路神仙匯聚一堂，有的面容慈祥，有的神色高傲，還有幾位看起來兇神惡煞。作為一個意外闖入的河神，我不好再多問，只能暗自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黃昏的光線透過殿門灑進來，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檀香裊裊上升，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煎熬得讓人心癢。殿內眾仙家低聲交談，細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冥判大人到！”
一聲高喝響徹大殿，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這個名字我再熟悉不過，傳說中的冥判，斬妖除魔的天師，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是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殿中眾人紛紛起身，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前方。我也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只見一位滿臉虬髯的壯漢大步而來，身著玄色官袍，頭戴烏紗，濃眉倒豎，目光如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凜然正氣。
他的腳步聲在殿內回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我的心上。當他那銳利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我時，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莫非他已經知道我黃河河神的身份？
偷眼看向身旁的寧道長，見他依舊氣定神閑，我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既然寧道長如此淡定，想必事情不會太糟。
冥判在首座落座，環視眾人：“諸位的來意，本官已然知曉。感謝各位對冥府之事如此上心。”聲音洪亮，不怒自威。
我還在迷糊，其他人已經紛紛謙虛應和。有人說“應該的”，有人說“職責所在”，聲音嘈雜，直到冥判抬手示意，殿內才重歸寂靜。
“五里鎮土地爺之位空缺，本官知曉諸位愿為冥府效力。然土地之位只此一個，需經考核選拔。”
五里鎮？那不是我家鄉嗎？我心頭一跳，難怪前些日子去土地廟求見，卻一直不見土地爺的蹤影。原來是這個緣故。
殿內眾人聞言，神情各異。有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的沉思不語，似在權衡利弊；還有的交頭接耳，不知在密謀什么。
我正暗自思量，忽然聽到寧道長輕咳一聲。這聲咳嗽雖輕，卻像是某種信號。
果然，城隍爺鄭恩人隨即起身：“冥判大人，下官有一事稟報。”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在殿內回蕩。
“但說無妨。”冥判微微頷首。
“下官身為城隍，可有直接舉薦之權？”鄭恩人目光炯炯，神情肅穆。
“確實如此。”
“那下官舉薦張默，擔任五里鎮土地爺一職。”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嘩然。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這劇本不對啊，應該是寧道長才對！為什么會是我？
有人竊竊私語：“這張默是何方神圣？”
“從未聽說過。”
“莫非是某位大人物的門生？”
“看著年紀輕輕，怎堪此重任？”
議論聲此起彼伏，有質疑，有不滿，更有暗藏敵意的冷笑。我站在原地，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如芒在背。
“上去吧。”寧道長突然開口，笑著輕推了我一把。
我踉蹌幾步，還沒站穩，就被推到了殿中央。幸好城隍爺及時扶住了我，否則非出丑不可。此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不屑，更多的是敵意。
看來這一番舉薦，給我招來不少對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