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律師，那就麻煩你下午去見我爸。”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第一，問問他身體狀況。”

“第二，股權轉讓的事跟股東們說了沒有。”

“第三，股東們的態度如何。”

“第四，公司的事有什么要交代的。”

“還有，告訴他媽媽沒事，讓他別擔心。我和沈巖會接手公司，一定會撐過這個難關。”

說到最后，陸慧芳的聲音有些哽咽：“還有...我們的婚禮，等他出來再辦。”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也是我們商量好的，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再補辦婚禮。

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公司。

簽完委托書，我們驅車前往昊陽集團。

車窗外的街景飛快掠過，陸慧芳靠在我肩上，閉著眼睛。我能感覺到她的不安。

“要不要先回四合院拿股權轉讓合同？”路上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正值春節返城潮，第一天上班，老丈人未必來得及跟股東們說這事。

沒有合同，貿然去公司也是白費。

陸慧芳立刻讓司機掉頭去四合院。

四合院里一片寂靜，只有幾只麻雀在院子里跳來跳去。

陸慧芳站在院子里，望著老丈人的書房發呆。

陽光下，她的側臉顯得格外憔悴。我知道她在想什么——短短幾天，一切都變了。

“我爸平時的文件都放在書房。”

陸慧芳指著前方那間古色古香的房子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期待。

推開書房的雕花木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都愣在了原地。

滿屋子都是紅紙，有長條狀的，有方形的。

方形紅紙上寫著“囍”字，長條紅紙上則是一副副對聯。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墨香。

書桌上擺著一副未完成的對聯：“盼那時光皆精彩，且以深情......”毛筆隨意地擱在一旁，

轉頭看向陸慧芳，她的眼圈已經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我將她攬入懷中，目光掃過那些對聯：

“花開并蒂，緣結同心。”

“天成佳偶，金玉良緣。”

“既許一人以偏愛，此生豪情永不改。”

還有那副未完成的：“盼那時光皆精彩，且以深情......”

每一幅對聯都飽含著老丈人對我們的祝福，此刻卻顯得格外諷刺。

陸慧芳終于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我來幫咱爸把這副對聯寫完。”我輕聲說道，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作為一個設計師，我的書法還算拿得出手。

“我幫你磨墨！”陸慧芳立刻走到石硯前，動作熟練地研磨起來。

墨香漸漸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我提筆沾墨，模仿著老丈人的筆跡，寫下最后三個字：“共白頭”。

筆畫流暢，墨色濃淡相宜，和前半句渾然一體。

“寫得真好。”陸慧芳終于露出了笑容，但眼中的擔憂卻未減分毫。

“先找合同吧。”我放下毛筆說道。時間緊迫，我們不能再耽擱了。

我們開始翻找書房的每個角落。書柜、抽屜、文件夾，甚至連地毯下面都沒放過。

陸慧芳翻動著父親的物品，動作既急切又小心。但找了將近一個小時，依然一無所獲。

“會不會在臥室？”我看著滿屋狼藉，不死心地問道。

陸慧芳搖頭：“不可能，我媽不讓我爸把工作的東西帶進臥室。說是會影響他們的......”她說到一半就臉紅了，欲言又止。

我默默為老丈人點了根蠟。這種“家規”確實讓人哭笑不得。

“那只能去公司了。”我看了眼手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我們翻遍了老丈人書房和那輛邁巴赫S680的每個角落，卻始終找不到那份合同。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陸慧芳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陸慧芳緊咬著下唇，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老公，怎么辦？”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沒有這份合同，昊陽集團就會陷入無人掌權的混亂局面。

整個集團上下幾萬名員工的生計都懸在半空中，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如果找不到，接下來的局面就更難控制了。

現在的昊陽集團就像一頭受傷的獅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分食它。

“會不會在他辦公室？”陸慧芳咬著嘴唇問，聲音里帶著一絲期待。

“應該是。”我安慰她，“老丈人做事一向謹慎，這么重要的文件，肯定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但我心里清楚，如果合同真在公司，事情就更復雜了。

沒有合同在手，我們去公司就等于赤手空拳。

“走吧，先去公司看看。”我拉著她的手，“就算沒有合同，我們也得先穩住局面。”

車子駛向昊陽集團大廈，我的心情越發沉重。

這是我們的第一戰，輸不起。

路過一個紅綠燈時，我看到路邊的LED大屏上正在播放昊陽集團的負面新聞。

陸慧芳也看到了，她的手微微發抖。我握緊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冰涼。

“別怕，有我在。”我低聲說。

她點點頭，努力挺直腰板。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艱難，但我們別無選擇。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保安認出是陸慧芳的車，立刻打開欄桿。

停好車后，我們坐電梯直達頂層。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打開的瞬間，我們就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眼前是一片玻璃墻隔開的辦公區。

里面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有打電話的，有找文件的，還有瘋狂敲鍵盤的。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打印機墨盒的味道，混合著人們的焦慮。

我和陸慧芳剛推門進去，身后就傳來一聲怒喝：

“哪個部門的？站這兒干什么？不想干了是吧？！”

回頭一看，是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

西裝革履，正瞪著我們。他的領帶歪在一邊，顯然也是匆忙趕來的。

“唐叔叔？”陸慧芳認出了對方，聲音里帶著一絲驚喜。

“慧芳？！”那人的表情瞬間變了，眼中閃過一絲尷尬，“你怎么來了？”

唐凱旋是昊陽集團的副總裁，也是老丈人的老搭檔。

看到他在這里，或許能幫我們找到那份合同。

但就在這時，辦公區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我轉頭看去，只見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正在翻動文件柜，神情焦急。

“找到了嗎？”一個中年女人急切地問道。

“沒有，董事長辦公室的文件柜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那份合同！”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我和陸慧芳心上。事情似乎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棘手。

陸慧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前這位被她稱為唐叔叔的中年男人，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