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笑著點頭：“可不是嘛，都是地里現摘的，保證新鮮。”

“那我要兩把?！敝心陭D女爽快地說，“上次買的黃瓜特別好吃，今天怎么沒看見？”

“明天就有?！绷智稍七B忙說，“保證新鮮。”

等人走后，李婆婆笑著說：“你看，這菜多受歡迎。以前我們就擺些襪子，一天說不上幾句話，現在倒好，成了街坊鄰居串門聊天的地方了?！?

數錢的時候，林巧云發現比預期多了一倍。她剛要開口，李婆婆就擺擺手：“這是應得的，大家都說值這個價。你別嫌貴，現在的人啊，就喜歡吃這種綠色無公害的菜。”

看著手里的錢，林巧云心里五味雜陳。

在計劃年代，這些菜連工票都算不上幾個，可到了未來，卻成了搶手貨。

她想起村里那些靠天吃飯的鄉親們，不由得有些恍惚。

“李爺爺，李婆婆，這錢...”

“別說了，”李婆婆打斷她，語氣堅定，“你天天來看我們，幫我們干活，比這錢值錢多了。再說了，你這菜確實好，賣這個價一點都不虧?！?

林巧云眼眶有些發熱。她想起村里的小米和紅棗，決定下次一定要帶些來，好好報答兩位老人的恩情。

夜色漸深，街道上的人漸漸少了。

李爺爺開始收拾攤位，把沒賣完的襪子一雙雙疊好。

李婆婆拉著林巧云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天的見聞。

“巧云啊，你說這世道多奇怪?！崩钇牌鸥锌溃耙郧按蠹叶枷訔壏N地，現在反倒羨慕起種地的人來了。你這菜啊，可比那些大棚里種出來的強多了?！?

林巧云笑著應和，心里卻泛起一絲漣漪。

她想起村里那片土地，想起那些辛勤勞作的鄉親們。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誰能想到，這些普普通通的蔬菜，竟會在幾十年后成為城里人追捧的“綠色食品”。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林巧云每天在兩個時空來回奔波，卻覺得充實而快樂。

陽光溫柔地灑在街道上，燒餅攤位前飄來陣陣香氣。

秦春珠和錢長河正忙著給客人盛綠豆湯，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滑落，卻掩不住眼中的喜悅。

“一碗綠豆湯能掙兩三分錢呢！”錢長河一邊擦汗一邊笑道，“雖然不多，但架不住賣得快啊?！?

秦春珠將一碗綠豆湯遞給客人，輕聲附和：“是啊，這天氣熱著呢，大家都愛喝?！?

錢長河掰著手指頭算賬，眼睛亮晶晶的：“一天下來能有一塊多，一個月就是四五十塊，咱們分一分，每人都能分個六七塊錢！”

他的話讓秦春珠心里暖暖的，她低頭整理著碗筷，輕聲說：“就是，只要肯干活，總歸能賺些生活費?！?

可錢長河那幾個哥嫂的態度，卻讓這份溫暖蒙上了一層陰影。

秦春珠讓他們幫忙曬干菜、上山撿柴火，說好給工錢，可人家始終不同意。

每次提起這事，大嫂總是笑瞇瞇地說：“春珠啊，哥嫂們下地干活，還要伺候家里老小，哪有空幫你們啊?！?

那笑容看似和善，話里話外卻帶著刺。

每次去河集賣燒餅，秦春珠都要跟巧巧和林巧云抱怨。

她眼圈微紅：“我算是明白了，為啥有的人家兄弟姐妹多，卻窮得叮當響?！?

她低頭揉了揉眼睛：“當初相親時打聽得清楚，長河是小兒子，哥哥姐姐都成家了，家里沒什么負擔。我還以為兄弟姐妹多是好事，能互幫互助，誰知道......”

“這下知道了吧？”巧巧遞給她一塊手帕，“我們村這樣的人家多了去了。你看養鴨子，連韓財都同意了，可全村就我家在養?！?

午后的陽光漸漸毒辣起來，三個人找了個陰涼處，把賬本拿出來算賬。

“這次能分到三十多塊錢！”秦春珠小聲說道，生怕被人聽見，“主要是工廠那邊的訂單多了，半下午的量就頂得上以前一整天的?！?

青松上學去了，趙大力忙著賣鴨子，現在主要就是她們三個人在打理。

偶爾青松放學會來幫忙，趙大力也會送些便宜的鴨蛋來。

秦春珠掰著指頭算了算：“這樣吧，巧云有時要在村里干活，加上青松放學幫忙，算一個工。大力給咱們便宜鴨蛋，算半個工。我、巧巧和長河算整工，你們覺得行不？”

林巧云和巧巧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巧巧家靠賣鴨蛋就掙了不少，燒餅攤用的鴨蛋量大，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而林巧云更不會計較，她主要是為了給自己找個營生。

況且她能從未來帶來豬肉豬油、糖鹽，秦春珠和巧巧不但按市價三成給她補票，還額外給“人情費”。這筆錢足夠她和青松吃好喝好了。

可好景不長，最近村里人對她們格外熱情，時常借著各種由頭往林巧云家里鉆。

門關著，他們就撥門閂。

門鎖上，他們就翻院墻。

要不是林巧云習慣鎖廚房門，這些人怕是要直接沖進來。

“巧云，又在熬豬油啊？”張嬸把腦袋伸進廚房小窗戶里張望，鼻子使勁嗅著，“這味道可真香！”

張嬸也湊了過來：“就是就是，你這豬油熬得可真好，賣不賣??？”

林巧云強忍著煩躁，淡淡地說：“不賣，自家用的?！?

“哎呀，你這孩子，”張嬸不依不饒，“大家都是街坊鄰居，賣點怎么了？”

三個姑娘又氣又無奈，可又不敢得罪人。

板著臉趕人，背后就要傳閑話：“呸，掙了兩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要不是錢長河和青松經常往河集跑，怕是要傳出更難聽的話來。

最讓林巧云生氣的是，村里人知道她們用的是趙大力的鴨蛋后，竟然開始編排她和趙大力的關系。

“你說說，大力那鴨蛋，別人要都是按市價，怎么就給你們便宜那么多？”

“可不是嘛，聽說還經常送過來呢！這要是沒點什么，誰信啊？”

且不說她對趙大力有沒有意思，就算真有，也不可能為了便宜鴨蛋就出賣自己。

趙大力賣鴨蛋都是有賬可查的，合作社和生產組都有記錄。

那天巧巧他們去河集賣燒餅，林巧云在地里干完活回家，幾個嬸子又跟了進來。

“巧云啊，”嬸子們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把殼吐得到處都是，“你和大力處了這么久了，要不讓嬸子給你們說說親？街坊鄰居都盼著辦喜事呢！”

林巧云臉色一沉，抄起掃把。

“哎喲，巧云，你這是要戳死我們??！”張嬸捂著腳尖，皺著眉頭抱怨道。

“就是啊，這掃把也不知道輕點。”錢嬸附和著，不滿地瞪著林巧云。

林巧云停下手中的動作，眨巴著眼睛，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嬸子們坐在我家嗑瓜子，我總得打掃打掃吧？要不然多不像話?！?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