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樣都是她精心挑選的,希望能給秦春珠帶來一些慰藉。
籃子底下還壓著一本舊《芳華》雜志,雖然有些舊了,但保存得很好,書頁整潔,沒有折角。
“這本雜志挺有意思的,讓春珠姐解解悶。”林巧云輕聲說,眼里閃過一絲擔憂。
巧巧接過籃子,又想起什么:“對了,我還要把街頭藝人給春珠姐送去呢!”
看著巧巧蹦蹦跳跳離開的背影,林巧云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夜風吹來,帶著幾分涼意。
她知道秦春珠現在的處境不太好。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很少出門了。
整天把自己關在屋里,連院子都不怎么去。這樣下去可不行,得想辦法幫幫她。
夜深了,錢長河騎著腳踏車回到家。車輪碾過石子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后房透出一絲微光。他把腳踏車停好,站在院子里,遲遲不敢進門。
月光灑在他的肩頭,影子被拉得很長。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里的鑰匙握了又握,卻遲遲沒有動作。
最后,他還是推開了后房的門。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像是在抱怨這深夜的打擾。
秦春珠正靠在床頭看書,臺燈的光線柔和地打在她臉上。
她抬眼看他,聲音平靜得有些冷漠:“回來了?”
錢長河嗯了一聲,低著頭去拿毛巾。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躲避什么。
“餓不餓?巧巧送了饃饃來。”秦春珠輕聲問,語氣里帶著一絲試探。
“不餓。”他背對著妻子,聲音悶悶的,像是堵著一團棉花。
秦春珠放下書,合上書頁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氣,正色道:“長河,我有點事要和你探討一下。”
錢長河的身子猛地一僵,肩膀微微顫抖。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他還是沒有準備好。
他裝作沒聽見,抱起盆子直奔門外:“我去洗腳。”腳步匆忙,差點被門檻絆倒。
水聲嘩啦啦響著,他坐在院子里,看著漆黑的夜空。涼風吹來,他卻感覺不到冷。腦子里亂糟糟的,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等他磨蹭著回來,直接鉆進被窩,背對著秦春珠裝睡。被子拉得很高,幾乎蓋住了整個頭。
秦春珠忍不住了,伸手把他扳過來:“錢長河,你到底要裝到什么時候?”她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氣。
“我仔細考慮過這事了,過幾天我們去...”
“媳婦兒,你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秦春珠沒有應聲,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要不去河集醫院看看?”錢長河湊近了些,語氣里滿是關切,“上次張大夫不是說......”
“河集醫院治不好。”秦春珠打斷他的話,聲音有些疲憊,“我想去府城。”
“府城?”錢長河猛地坐起身,“那么遠干什么?咱們河集醫院不是挺好的嗎?”
秦春珠依舊閉著眼睛,不想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你懂什么。”她最終還是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
錢長河卻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聲音都在發抖:“媳婦兒,你該不會是想......”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那種驚慌失措的語氣讓秦春珠心里一陣酸澀。
她睜開眼,看著丈夫那張寫滿擔憂的臉。
“想什么?”她故意問道,心里卻清楚他在害怕什么。
“就是那個......”錢長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就是那個我最不愿意的事。”
秦春珠轉過身,靠在他肩膀上。“你是說離婚?”
“別提這兩個字!”錢長河一把將她摟住,力道大得讓她有些疼,“我不同意,打死都不同意。”
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秦春珠感覺肩膀上一片濕潤,心里更是難受。
“可是我們......”
“沒有可是!”錢長河打斷她的話,“我娶你回來,就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你要是敢提那兩個字,我就......”
“你就怎樣?”
“我就......”錢長河咬著牙,“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秦春珠眼眶一熱:“那沒有孩子怎么辦?”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狠狠地戳在兩人心上。
錢長河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大不了找大哥二哥家過繼一個來。只要你別走,什么都好說。”
聽到這話,秦春珠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用力擦了擦臉:“傻子,我是想去府城看病。”
“啊?”錢長河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就這事啊!那我當然同意!”
秦春珠破涕為笑:“你剛才不是還說不同意嗎?”
“那不是以為你要說那兩個字嘛。”錢長河摟著她,又猶豫道,“可是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要不我請幾天假陪你去?”
“不用。”秦春珠搖搖頭,“你得看店,再說朱爺爺朱婆婆那邊也離不開人。”
“正因為不熟才要去。”秦春珠嘆了口氣,“河集縣里都認識,我不想讓人知道。”
錢長河這才明白過來,點點頭:“行,都聽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到了那邊每天都要打電話報平安。”
兩人依偎著躺下,秦春珠靠在錢長河懷里,眼淚無聲地流。
這個傻男人,雖然笨了點,可心里裝的都是她。
第二天天還沒亮,秦春珠就跟著錢長河一起起床。寒風呼嘯,她裹緊了身上的棉襖。
“你這么早干啥?”錢長河一邊穿衣服一邊問,“現在天這么冷,你多睡會兒不好嗎?”
“跟你一起去賣胡餅啊。”秦春珠系好圍巾,“反正睡不著,還不如去幫忙。”
錢長河愣了愣:“你之前說想去店里幫忙,我沒同意,就是因為天冷。”
秦春珠看著他這副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我笨手笨腳呢。”
“哪能啊!”錢長河連連擺手,“你做的胡餅可比我好吃多了。”
兩人騎著腳踏車往河集趕,深秋的冷風呼呼地刮。秦春珠把臉埋在錢長河背上,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媳婦兒,冷不冷?把手伸我衣服里暖和暖和。”
“不冷。”她蹭了蹭他的后背,心里暖融融的。
到了河集,朱爺爺朱婆婆已經在忙活了。
看見秦春珠,朱婆婆有些驚訝:“這么冷的天,你咋來了?”
“閑著也是閑著。”秦春珠麻利地系上圍裙,“我來幫忙。”
忙完早市,她拉著錢長河到一邊。“長河,我想在河集租個房子。”
“啊?為啥啊?”錢長河一臉茫然。
“家里人多眼雜,吃藥看病都不方便。”秦春珠低聲說,“娘天天進進出出的,我怕她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