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四和他媳婦都已經在家等著了，兩人臉上還帶著汗，衣服上沾著泥土，顯然是匆忙趕回來的。

看見林巧云，立刻笑著迎了出來：“巧云來啦？快進來坐。”

屋里光線有些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竹子清香。

“王大哥，王大嫂。”林巧云走進屋，目光落在墻邊堆著的竹籃子上。大大小小的籃子整齊地碼著，有的是普通的圓籃，有的是方形的，還有幾個特別精致的提籃。

“坐，喝口水。”王老四媳婦倒了杯水遞過來，眼睛卻盯著林巧云手里的紙，“這是什么？”

林巧云展開紙張，指著上面的圖案解釋道：“王大哥，你看看能不能做這樣的竹籃，肚子大，開口小，這樣裝雞蛋最合適。我畫得不太好，但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王老四湊過來仔細打量那張紙。他眉頭微皺，手指在紙上比劃著：“這樣的籃子倒是能編，就是...”他頓了頓，“這開口也太小了些，裝東西不方便吧？”

“王大哥別擔心，這就是專門用來裝雞蛋的。”林巧云笑著說，“開口小反而好，雞蛋不容易掉出來。”

王老四媳婦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對啊！你不是跟你大舅家一起養雞嗎？這籃子是要用來裝雞蛋的？”

“沒錯。”林巧云點點頭，從隨身帶的布包里掏出一個草繩編的蓋子，“我還想在上面加這樣一個蓋子，用草繩串起來。這樣運輸的時候更安全。”

王老四接過蓋子仔細端詳，手指摸索著編織的紋路。他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這倒不難，就是普通圓籃子改一改就成。主要是這個弧度要掌握好，太陡了不行，太平也不成。”

“那價錢...”林巧云話還沒說完，王老四媳婦就搶著問：“你要多少個？裝五六十個雞蛋，怎么也得要十來個吧？”

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林巧云看著光線中飛舞的塵埃，嘴角微揚：“不止呢，這籃子是要給城里人用的。要是做得好，以后還得要更多。”

這話一出，王老四夫婦眼睛都亮了。王老四放下手中的竹條，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一定給你編得結實漂亮！城里人要是喜歡，那可就是長久的買賣了。”

“王大哥，就你一個人編？”林巧云看著堆在墻角的籃子，試探著問。

“她也會一點。”王老四指了指媳婦，語氣中帶著幾分心疼，“就是手嫩，切這竹條太扎手。”

王老四媳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搓了搓粗糙的手掌：“我就幫著編點簡單的。主要是幫忙劈竹子、泡竹條。”

談到價錢時，王老四媳婦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給林巧云剝花生一邊說：“普通籃子八毛，這個要高一截還帶蓋子，得一塊錢。不過...”她看了林巧云一眼，“你要這么多，九毛一個怎么樣？”

林巧云想了想，這個價格確實公道，便痛快地答應了。

從王老四家出來，太陽已經偏西。林巧云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腳步輕快。路邊的野花在風中搖曳，遠處傳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她一邊走一邊盤算著，第一批訂十個應該夠了。大舅家現在一天也就兩百個雞蛋，她三四天去一趟，每筐能塞半百個，十個剛好夠用。

到家時，青松已經回來了，正坐在院子里擦汗。

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頭發也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

“今天打麥子，一身毛茸茸的樣子，癢死了。”青松一邊脫衣服一邊抱怨，不停地撓著胳膊和后背。

林巧云趕緊去井邊打水：“快洗洗，待會兒去火邊烤烤，那些毛豁豁就沒了。”她一邊說一邊看著青松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龐，心疼地嘆了口氣。

青松接過水盆，胡亂地沖洗著：“今年的麥子長得不錯，就是這天太熱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對了，你今天去王老四家了？籃子的事談得怎么樣？”

“談好了，九毛錢一個。”林巧云一邊幫他擦背一邊說，“兩天后就能拿到第一批。”

晚飯后，林巧云坐在油燈下算賬。青松在一旁看三國演義，時不時發出贊嘆聲。

“別看太久，對眼睛不好。”林巧云抬頭提醒道，看著青松專注的側臉，心里涌起一股溫暖。

兩天后，王老四媳婦送來了籃子。陽光下，新編的籃子泛著淡淡的青色，每個都編得結實漂亮。林巧云仔細檢查了一遍，很是滿意，付了剩下的錢。

“你要是多拿點就完美了。”王老四媳婦看著籃子，有些感嘆，“在河集賣太難了，攤位租金又貴。”

林巧云笑而不語，她知道以后有的是機會。送走王老四媳婦后，林巧云去了大舅家。

林巧云站在小竹坑村的院子里，看著蔣建民數雞蛋。四五天沒來，雞蛋已經攢了九百個。一個個潔白的雞蛋整齊地碼放在竹筐里，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一、二、三...”蔣建民認真地數著，手指在空中輕點，眉頭微皺，生怕數錯了。

他的衣服上沾著些許泥土，顯然剛從雞舍那邊過來。

林巧云靠在院子里的老杏樹下，耐心地等待著。她的目光不時掃過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心中盤算著這段時間的收益。

“巧云，這是五十塊錢。”蔣建民終于數完，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票子遞了過來。

林巧云接過錢，紙幣上還帶著蔣建民手心的溫度。她下意識地撫平褶皺，心里盤算著按照先前約定的分成，這里還有自己的兩成。

不過按理說應該月底才結賬，現在養殖的成本都還沒回本，分紅的事情還早。她正想開口詢問，蔣建民卻搶先說道：“馬上就能結算分錢！”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林巧云一愣，她剛要追問原因，蔣小翠端著一碗新摘的葡萄走了進來。

“嘗嘗，剛從架子上摘的。”蔣小翠笑瞇瞇地說著，不由分說地塞了一顆到林巧云嘴里。

酸澀的味道瞬間在口腔中蔓延，林巧云忍不住皺起眉頭，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這也太酸了吧！”她忍不住抱怨道。

蔣小翠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眼角的笑紋像是綻開的花朵：“再過幾天就甜了。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哥又賣了三只雞，算上你這兩筆，一共賣出去五只了。”

這話像一塊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水面，林巧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這些雞除了那只金翎重的，其他都是四五斤左右，蔣建民還是按一斤一塊三的便宜價賣的，也就三十來塊錢。

“目前咱們總共剩下四十二，首先給你發四十，成不？”蔣建民搓著手，笑得見牙不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