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有什么好擔心的。”秦巧芬一邊收拾塑料袋一邊說,“賣不出去就送唄,吃過一次的肯定還會來買。再說了——”
她笑著看向林巧云,眼神里帶著真誠的祝福:“我覺得巧云運氣一直不錯,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總有貴人相助。”
林巧云點點頭,眼眶有些發熱:“是啊,總有善心人相助。”她想起這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心里滿是感激。
“那是因為巧云人好,大家才愿意幫你。”秦姐一邊收拾賬本一邊說,“好人自有好報嘛。”
這批突如其來的菜,居然賣得這么順利,秦姐心里也很高興。她仔細算了賬,手指在計算器上按得飛快。
“扣掉損耗和送人的,今晚入賬兩千三,我按三塊五一斤給你算成本,余下的大伙兒均分了。”秦姐說著,已經開始分錢。
“都聽秦姐的。”林巧云沒說這批菜基本沒成本,心里卻記著秦姐的好意。她知道,秦姐是想讓她多賺些錢。
秦姐其實更不好意思,自己就是在信鴿上操作一下,忙活了三個小時就掙了幾百塊。她看著林巧云疲憊卻依然帶著笑意的臉,心里一陣酸楚。
要不是林巧云著急回村,秦姐非要請她吃頓飯不可。她拉著林巧云的手,語氣中帶著關切:“你也太辛苦了。”
“明天還有一批菜要過來。”林巧云臨走前說,眼睛亮晶晶的,“我整理好品種和數量發給秦姐,麻煩你幫忙賣。”
“沒問題!”秦姐拍著胸脯保證,覺得這活兒簡直不要太輕松。她已經開始盤算著明天怎么安排了。
林巧云轉頭又對秦巧芬說:“改日給你整個麻辣燙,用自家種的菜。”她注意到秦巧芬最近臉色不太好。
“你能全包了嗎?我只負責吃。”秦巧芬累得直嘆氣,花藝坊雖然掙錢,但整天彎腰低頭太辛苦了。她揉著酸痛的肩膀,眼神中透著疲憊。
“改天給你熬個土雞湯,用雞湯做麻辣燙。”林巧云看她最近蔫蔫的,特意加了這一句。她知道秦巧芬最近為了開店的事情操心不少。
“太好了!我等著!”秦巧芬眼睛一亮,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回去已經來不及做飯,林巧云想著今天輕輕松松掙了一千七,心情大好,決定去夜市犒勞自己。街邊的小攤飄來陣陣香氣,讓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一只烤鴨,金黃的外皮泛著油光,香氣四溢。
三盒最貴的炒飯,還冒著熱氣。趁著超市打折,她又買了一堆肉,想著明天可以好好做頓飯。
饅頭包子花卷裝了一大袋,還買了盒炸花生米,晚上五塊錢特價,又香又脆。
林巧云提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回到了七零時代的老宅。
剛到廚房,就聽見院子外一陣嘈雜。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閃爍,像是跳動的螢火蟲。
人聲鼎沸中傳來韓二嬸焦急的呼喊:“巧云!巧云你在家嗎?”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
林巧云把東西塞進甕里,趕忙找塊石頭壓上,快步去開門:“在呢,在呢!”門閂剛拉開,冷風就灌了進來。
韓二嬸站在門口,臉色凝重,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神色更顯得焦慮不安:“水生媳婦難產,接生婆說得送縣醫院,你家有手電筒吧?”
林巧云心頭一緊,夜里趕路去縣醫院,那可是二十多里山路。山路崎嶇,晚上趕路更是危險。她不由得想起去年冬天,村里老錢頭晚上摔斷了腿的事。
“有三個!”她下意識應道,隨即想起柳思遠那還有一個,但人還沒回來。她搖了搖頭,補充道:“我這就去拿兩個,還有新買的電池和燈珠。”
韓二嬸轉身要走,林巧云突然叫住她:“二嬸,我跟著去吧,我家還有腳踏車。”
“腳踏車?”韓二嬸驚訝地回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在這個年代,腳踏車可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
“嗯,集市上換的舊車。”林巧云咬了咬唇,目光微微閃躲,“我對河集路熟。”
韓二嬸打量了她一眼,眉頭微皺。夜里讓年輕姑娘出門確實不太妥當,可眼下情況緊急。她思索片刻,終是點頭:“那叫上春珠陪你。”
沒過多久,秦春珠就匆匆趕來,手里還提著個油紙包:“我娘讓帶些紅糖,說產婦用得著。”
林巧云應了聲,從屋里推出腳踏車。夜風吹得銅鈴叮當作響,兩個姑娘騎上車,帶著手電筒往前趕。
村子里已經亂作一團。提著油燈的,舉著照明燈的,社員們紛紛出動幫忙。有人抬著門板改成的擔架,有人拿著繩子準備在山路上拉扯。
遠處傳來陣陣呻吟聲,夾雜著接生婆的喊聲。林巧云使勁蹬著車子追上前面的板車。趙祿營的幾個堂兄弟輪流拉著車,汗水在寒風中結成白霜。
接生婆蹲坐在車廂中,一邊安撫產婦,一邊叮囑著注意事項。林巧云趕緊從挎包里掏出秦春珠帶來的紅糖包,倒進熱水里給產婦喝。
濃重的血腥味在夜風中彌漫。林巧云看著水生媳婦蒼白的臉,心揪得發疼。紅糖水剛灌進去就從嘴角流了出來,產婦已經虛弱到吞咽都困難的地步。
身后的秦春珠緊緊抓著她的衣服,手指冰涼。兩個姑娘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這條平日里再熟悉不過的山路,今晚卻顯得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光柱,照亮著前方的路。
村里人催著她們先去醫院通知。林巧云載著秦春珠,帶著幾個后生往河集趕。腳踏車的輪子碾過石子路,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山路蜿蜒,時而上坡時而下坡。林巧云的腿已經酸痛不已,但她不敢停下。身后的秦春珠不時用手帕擦拭她額頭的汗水,輕聲安慰:“快到了,快到了。”
終于到了醫院,值班的卻沒有產科醫生。護士站里只有一個值班護士,正打著哈欠翻著雜志。
“要先交費。”護士抬頭看了眼衣衫不整的一群人,冷淡地提醒道。
后生們頓時怒了,有人甚至想動手。秦春珠和錢長河連忙攔住:“這是規矩,治病生孩子都要錢。大家都冷靜點!”
大伙七手八腳地掏錢包,林巧云掏出兩塊,和秦春珠他們湊了六塊交上。護士這才去叫產科大夫,但還是強調如果需要手術還得另外交錢。
林巧云和秦春珠焦急地踱步,目光不時投向通往村里的方向。
“怎么還不來?”秦春珠搓著雙手,語氣里滿是擔憂。
林巧云正要說話,突然看見遠處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跑來,是亮巧媽。她上氣不接下氣,衣服被汗水浸透,在寒風中冒著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