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帶著沈碧蓮和如意往對面酒肆走去。此時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空,灑在街道上一片金色。
酒肆后院里,兩排盛沙桌整齊排列。沈桃桃拿著木棍,在木板上寫下一個個字,耐心教導大家認字。朗朗的讀書聲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蕩,與遠處的鳥鳴聲交織在一起。
“這個字怎么讀?”一個小伙計舉手問道。
沈桃桃走過去,指著木板上的字:“這是'勤'字,上面是'堇',下面是'力'。”
“勤...勤勞的勤?”小伙計試探著問。
“對,就是這個。”沈桃桃笑著點頭,“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伙計興奮地點頭。
夕陽的余暉灑在每個人臉上,映出專注的神情。沈桃桃看著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似乎在這一刻都有了意義。
晚課結束后,沈桃桃收拾好教具。
孫氏已經準備好了晚飯。飯桌上,母女二人說著白天的見聞,屋內充滿了溫馨的氣息。
“桃桃,”孫氏忽然放下筷子,神色認真,“娘知道你這些日子辛苦,但也要記得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沈桃桃看著母親關切的眼神,鼻子一酸,輕聲應道:“娘,我知道了。”
飯后母女二人正忙著將小攤車推出門外。院內的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將地面映照出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醬香,混合著秋夜特有的涼意。
孫氏雙手搭在推車把手上,轉頭對沈桃桃說道:“你先回去歇著吧,夜市這邊有我和春桃嫂子看著就成。”她的語氣里帶著關切,眼角的皺紋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這怎么好意思,我再幫幫忙...”沈桃桃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到了夜市,春桃嫂子笑著走來打斷道:“你這孩子,都忙活一整天了,該歇就歇。再說這會兒也沒什么事了。”
見兩人如此堅持,沈桃桃只得應下。她整理了下隨身的布包,向兩人道別。
街上行人漸稀,零星幾盞燈火在暮色中搖曳。沈桃桃提著布包慢步而行,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夜風吹拂,帶來遠處茶肆里斷斷續續的說書聲。
就在她快到院門前時,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身側。那人的動作輕盈得仿佛鬼魅,若不是衣袂輕響,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啊!”沈桃桃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布包差點掉落,待看清來人后,她驚訝道:“正岳?你怎么在這?”
正岳手里也提著個包袱,與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月光下,他的面容顯得格外清冷:“主子一早就派人來了,暫時不想拋頭露面。白天的暗衛已經換班,晚上由我來保護姑娘。”
他將包袱遞過來,動作輕柔而謹慎:“這是主子讓我帶來的藥膏和藥霜。”
沈桃桃接過包袱,掂了掂分量,心頭涌上一股暖意。包袱里傳來淡淡的藥香,讓她想起那個總是默默關心她的人。“又讓你們來守著,莫非與打獵的事情脫不開干系?”她輕聲問道,眼中露出擔憂。
“以防萬一罷了,姑娘不必擔心。”正岳的聲音依舊平靜,“若無異常,過幾日我們就撤了。”他稍作停頓,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激,“那日多虧小姐為我美言幾句,世子才網開一面放我一馬...”
話音未落,人已隱入暗處。沈桃桃望了望那方向,只見月光下一片靜謐,仿佛方才的對話只是幻覺。她搖了搖頭,推門進了院子。
一場秋雨過后,天氣驟然轉冷。街上行人紛紛添了衣裳,茶肆酒樓的熱湯熱粥也換了新菜單。這般天氣,反倒讓香坊的生意越發紅火起來,尤其是燒烤料的銷量激增。幸好秋狩前就和遠洋商行掌柜談好了進貨渠道,否則還真應付不來。
沈桃桃每日忙得腳不沾地,但看著賬本上漸長的數字,心里也是說不出的滿足。這日傍晚,剛送完最后一批訂單,她正和沈碧蓮、如意說要請她們吃頓好的,大門外閃出兩位官爺。
那兩人身形魁梧,腰間佩刀,神情沈肅。站在門口時,仿佛帶來一股壓迫感。
“掌柜何在?”其中一人沉聲問道。
沈桃桃心頭一緊,喉嚨發干,但還是強作鎮定迎上前:“小女子便是,不知兩位官爺...”
那捕快掏出一張文書,聲音冷硬:“有茶樓報案,稱多名食客腹瀉,疑是遭人下毒或食物不潔。需收繳幾壇醬料檢驗。”
“請問是哪家茶樓?”沈桃桃急切地問道,手心已經沁出冷汗。這些日子她格外注意衛生,每一壇醬料都親自把關,怎么會出這種事?
“不止一家,等府衙開審自然知曉。”捕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沈碧蓮和如意站在一旁,嚇得臉色發白。沈桃桃連忙轉身安撫:“別怕,快去取醬給官爺。”
見她們配合,捕快的語氣緩和了些:“你們也別太擔心,只是例行檢查。”
送走捕快后,鋪子里一片沉寂。沈桃桃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立刻趕去酒肆告知孫氏,隨后分頭打探消息。她直奔鳳棲酒樓和望江樓,這倆都是她的金主爸爸,若那邊無事,應該就不是醬料的問題。
街上已是亂成一團,到處都是捂著肚子的食客和圍觀的人群。酒樓門口擠滿了討說法的客人,掌柜的額頭直冒冷汗,連連賠禮道歉。
沈桃桃正急匆匆趕路時,背后突然被劍柄輕輕一戳:“且慢——”
她警惕地退后兩步,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衣袖中的暗器:“你是誰?”
那人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這邊,這才壓低聲音道:“我是正玉,此事到此為止吧,與姑娘的香坊無關。”
沈桃桃愣了片刻才想起,這正玉是主子身邊的另一個暗衛。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但眉頭仍然緊鎖:“此話怎講?”
正玉往巷子深處退了幾步,示意她跟上。待走到無人處,他才開口解釋:“已經查明,是有人在茶水里下了瀉藥。這是沖著某個目標去的,只是波及了太多無辜之人。”
“那為何要查封香坊的貨物?”沈桃桃不解地問。
“聲東擊西罷了。”正玉的聲音更低了,“主子讓我告訴你,這兩日安分待在鋪子里,不要外出。等風聲過了,自然會還你清白。”
“正玉,你還知道些什么?”沈桃桃追問道,眼中帶著焦急。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
正玉手中握著一柄古樸短劍,刀鞘末梢輕輕翹起,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他們自作孽罷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話音未落,他已經融入街邊熙攘的人群中,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劍氣,在夜風中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