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寶。”朱慈烺喚來身邊的小太監,“將為格格挑選的賀禮呈上。”
很快,幾個大皮箱被抬了上來。打開后,里面是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還有各種精致的玩具。最上面放著一幅朱慈烺的畫像,是宗室子弟朱統銓所繪。
“這些都是本宮為東莪格格準備的迎接禮物,勞煩二位帶回去。”朱慈烺笑著說道,“另外,本宮還準備了一些禮物,是給攝政王和皇上的。”
他揮了揮手,又有幾個箱子被抬了上來。打開后,里面是各種珍貴的南方特產,還有一些精美的工藝品。
兩位使臣連連道謝,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笑容。
就在南京這邊談笑風生時,北京城的攝政王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砰!”
書案被踹翻在地,發出一聲巨響。墨汁潑灑一地,紙張四散飛舞。
多爾袞面色鐵青,來回踱步:“豪格……豪格……好你個豪格!”
范文程、剛林等大臣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他們低著頭,生怕觸怒了這位正在盛怒中的攝政王。
多爾袞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范大人,你說豪格這個人如何?”
范文程眼神閃爍,斟酌著用詞:“肅親王雖為先帝長子,但……”
“但什么?”多爾袞突然轉身,銳利的目光直視范文程,“說下去。”
范文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王爺,肅親王確實缺乏統軍經驗,但他畢竟是皇室血脈,若……”
“血脈?”多爾袞不屑地冷哼了一下,大步走到書案前,“范文程,你在大金國效力多年,難道還不明白,這江山不是靠血脈就能守住的?”
殿內一時寂靜,只有檐下風鈴偶爾發出清脆的響聲。
“報!”一名侍衛快步入殿,“大同急報!”
多爾袞接過戰報,眉頭漸漸皺起。豪格的兩黃旗在大同城外與明軍遭遇,損失慘重。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敗仗了。
“真是廢物!”多爾袞將戰報重重摔在案上,“兩黃旗精銳,在他手里竟成了土雞瓦狗!”
范文程跪地道:“王爺息怒,肅親王或許只是一時……”
“夠了!”多爾袞厲聲打斷,“范文程,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豪格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如此維護他?”
范文程額頭搶地:“奴才不敢!”
多爾袞踱步至窗前,沉聲道:“傳令下去,讓司木勝河領玄武旗北上,與豪格合兵。”
“王爺!”剛林突然開口,“如此一來,京城防務……”
“本王自有考量。”多爾袞揮手打斷,“范文程,你親自去一趟大同,告訴豪格,本王給了他這么多兵馬,若還守不住大同,就別怪本王不講情面!”
范文程叩首領命,心中卻暗暗嘆息。他太了解多爾袞了,這是在給豪格下套啊。
就在這時,又一名信使匆匆入殿:“報!太原方向傳來消息,李自成部已開始向東移動!”
殿內眾人神色各異。祁充格率先開口:“王爺,若李自成東進,恐怕……”
“讓多鐸、阿濟格與吳三桂一同攻打太原。”多爾袞斷然道,“不必理會李自成,也不要管南直隸戰事。”
柳遠會憂心忡忡:“可流寇勢大,若耽誤春播……”
“命令羅洛渾和譚泰帶領鑲紅、正黃兩旗的將士們發起進攻!”多爾袞目光如炬,“現在的關鍵是山西!”
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又一隊信使匆匆而來。多爾袞站在地圖前,看著密密麻麻的軍事標記,眼神愈發深邃。
華北大地上,一場混戰正在上演。明、清、順三方勢力,數十萬大軍在這片土地上廝殺。既有正規軍,還有些烏合之眾打著不同勢力的旗號,自稱義軍。
在北線大同、太原戰場,明軍一邊抵抗玄軍從宣府來的進攻,一邊又在搶占大順軍控制的太原西部地盤。南線更是混亂,劉良佐、劉澤清、許定國這些投機分子,打著北伐旗號,實則只顧著搶地盤。
“王爺,”祁充格小心翼翼地問,“南朝那邊……”
“虛張聲勢罷了!”多爾袞嗤笑,“克難新軍不動,朱慈烺就掀不起什么風浪。至于劉澤清、劉良佐那些廢物,連靠近北京城的膽子都沒有。”
范文程欲言又止。他知道,多爾袞這是在故意輕視對手。南朝大軍確實來勢洶洶,連曲阜孔家都出兵了。但多爾袞顯然另有打算。
“范大人,”多爾袞突然開口,“你說,豪格若是戰敗,兩黃旗會如何?”
范文程心頭一顫,這才明白多爾袞的真實意圖。讓司木勝河北上增援,表面是支援,實則是監視。若豪格戰敗,兩黃旗必然受到牽連。到時候,多爾袞就有理由收回兩黃旗的兵權。
“豪格……”多爾袞低聲自語,“你終究不是那塊料啊。”
曲阜七省總督衙門內,一片喧囂。
往日里那些搖著紙扇、談笑風生的幕僚們,此刻都圍在一張巨大的地圖前,爭得面紅耳赤。有人指著地圖上的某處據點激動地拍案而起,有人則皺眉搖頭,低聲與身邊人竊竊私語。
“流寇這一手玩得漂亮啊!”一名身著青衫的幕僚撫掌贊嘆。
“確實高明,真定府一旦被占,東虜的補給線就斷了。”另一人捋著胡須應和。
史可法站在地圖前,眉頭緊鎖。他的目光在地圖上來回游移,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面。屋內的喧囂仿佛與他隔絕,思緒早已飄向千里之外的戰場。
地圖上的形勢確實令人憂喜參半。讓他欣慰的是,大明這邊戰事順利。劉澤清從東平州渡河北上,輕松拿下東陽府。高杰、黃得功派出的援軍也已經占領了德州,軍威大振。
“大人,德州那邊傳來消息。”一名傳令兵快步走入,躬身行禮,“黃將軍說城中百姓夾道相迎,士紳們更是擺下酒宴慶賀。”
史可法微微頷首,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他轉向地圖西北方向,那里標注著更令人振奮的戰況:河南和歸德兩地的戰將正嚴陣以待,已經攻入威遠府,還得到了當地士紳的支持。
但讓史可法擔憂的是流寇的動向。自從懷慶戰事爆發之后,李自成的大軍勢如破竹,已經兵臨真定府。這條路線,恰好切斷了東虜深入山西的補給線。
“八萬精銳啊……”史可法喃喃自語,指尖在真定府的位置輕輕點了點。
一旁的幕僚見狀,連忙展開一份情報:“根據海州轉來的消息,東虜在山西的兵力包括多爾袞、多鐸的兩白旗,司木勝河的玄武旗,豪格的天鷹旗,還有鰲拜的天龍旗一部。”
“除此之外,”另一名幕僚補充道,“隨行的還有吳三桂麾下的悍將精兵,以及孔有德、耿仲明等漢軍。這些兵馬的補給,都要依靠青嶺路。”
史可法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旦真定府失守,東虜的處境就會變得極其危險。他正要開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