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站在山坡上，望著遠處的山巒起伏。寒風呼嘯，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這一年多來，他們全家都在這深山里被操練著，每日除了習武就是練兵，連年幼的妹妹也不例外。

起初他以為是遇上了山匪，直到后來才發現這是朝廷在練暗兵。這個認知讓他既松了一口氣，又感到一陣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朝廷練暗兵，必定是為了應對什么重大危機。

山風呼嘯中，柳藺的聲音突然傳來：“哥，你快看那邊！”

柳竹循著妹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行人正緩緩向山下移動。他下意識地瞇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那些人影。忽然，他的瞳孔微微一縮——那熟悉的身影，分明是蘇嫣。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當初在云城為了打探異鬼的消息，他和幾個同僚一起被派去裝作普通百姓四處打探。那時遇到蘇嫣，他不得不裝瘋賣傻，與蘇嫣保持距離。

“那個背影，像不像蘇姐姐？”柳藺踮著腳尖，努力地往遠處張望。

柳竹沉默片刻，輕聲道：“是她。”

“那我們去打個招呼吧！”柳藺興奮地就要往前跑。

柳竹一把拉住妹妹：“不行。”

“為什么啊？”柳藺不解地眨著眼睛。

寒風吹亂了柳竹的發絲，他望著遠處的身影，聲音低沉：“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懂。”

看著蘇嫣帶著那群人漸行漸遠，柳竹心中五味雜陳。他太清楚不過了，閬州很快就要淪陷。異族的鐵蹄即將踏破城門，而他們這些藏在山中的暗兵，就是朝廷最后的底牌。

可這樣的戰術真的值得嗎？為了引誘異鬼，要犧牲多少無辜的性命？這個問題像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走吧，回營地了。”柳竹拉著還在發愣的妹妹轉身離開。

營地里，炊煙裊裊升起。元七正站在灶臺前忙活，看到他們回來，咧嘴一笑：“柳大哥，我們今天可以美美地吃上水餃！”

柳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真的嗎？是什么餡的？”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灶臺邊。

“肉餡！”元七得意地掀開鍋蓋，熱氣騰騰，“我特意和面團的時候加了點蔥花，聞著就香！”

看著妹妹和元七興高采烈的樣子，柳竹心里更不是滋味。這些天軍中伙食突然變好，分明就是要他們養精蓄銳，準備決戰。可這些人，又有多少能活著回來？

“柳大哥，你怎么了？”元七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柳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什么，可能是有點累了。”

元五端著碗走過來，不屑地撇嘴：“讀書人就是矯情，有餃子吃還愁眉苦臉。”

“你懂什么！”元大一巴掌拍在賀五后腦勺上，“少說兩句！”

元六笑瞇瞇地打圓場：“柳哥，今天巡邏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柳竹搖頭：“沒什么。”他不能說，也不敢說。遠處的閬州城此刻正在經歷血與火的洗禮，而他們這些人，不過是朝廷布下的一顆棋子。

夜幕降臨，營地里漸漸安靜下來。柳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忽然有些后悔放走蘇嫣，或許跟著那個聰明的丫頭，反而能找到一條生路。

與此同時，蘇嫣一行人也在為失去青牛而傷心。那頭忠實的牲口終究沒能挺過寒冬，倒在了雪地里。

“殺了吧。”青柔柔紅著眼睛說，聲音哽咽，“至少能讓大家吃頓飽飯。”

莫正德握著匕首，手在微微發抖。青牛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眼中滾落大顆淚珠，讓人心碎。

蘇嫣不忍心看這一幕，轉身走進山洞。她蹲在角落里，聽著外面的動靜，眼淚無聲地流下。

“對不起了。”莫正德一刀封喉，結束了青牛的痛苦。

韓芷若放聲大哭，這頭牛陪伴她度過了那么多個日日夜夜。如今，它終究倒在了逃難的路上。

夜色漸深，山風嗚咽。蘇嫣坐在火堆旁，看著跳動的火焰，思緒萬千。她知道，這條逃難的路還很長，而他們能否活著走到最后，誰也說不準。

遠處的山頭上，柳竹依舊在巡邏。他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滿了迷茫。朝廷的計劃，異族的入侵，百姓的苦難，這一切究竟該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營地里就傳來了緊急集合的號令。柳竹匆匆趕到校場，發現將軍已經在那里等候。

“諸位，”將軍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閬州已經快守不住了。我們必須做好準備，隨時可能接到出擊的命令。”

眾人面面相覷，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柳竹。”將軍突然叫他。

“在！”

“你帶幾個人，去東面的山頭設立暗哨。一旦發現異族的蹤跡，立即傳信。”

“是！”

柳竹帶著元七等人出發時，天色陰沉得可怕。他知道，這或許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而他們，就像暗夜中的火種，隨時可能被點燃，也隨時可能熄滅。

在山路上行進時，元七忽然問道：“柳大哥，你說我們真的能打贏嗎？”

柳竹沒有回答。他望著遠處的閬州城，那里此刻正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

山風呼嘯，帶來了遠處的喊殺聲。柳竹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一場血雨腥風即將來臨，而他們，不過是這場風暴中的一粒塵埃。

韓芷若的哭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像是一把利刃劃破了夜的寧靜。她蜷縮在一棵老松樹下，雙肩不住地顫抖，淚水浸濕了滿是塵土的衣襟。

韓六谷連忙上前，一把捂住妹妹的嘴，眼中閃過一絲焦慮：“別哭了，會引來不好的人。”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韓芷若渾身一顫，立刻噤聲。她抬起頭，眼眶紅腫，淚水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映出幾分凄楚。

不遠處，莫正德正專注地處理那頭青牛。他的動作干凈利落，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幾下就解決了青牛的性命，鮮血順著牛頸緩緩流淌，在地上匯成一片暗紅。寒風吹過，帶來一陣腥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