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啊?”盧氏探頭一看,“是大嫂啊,快進來。”
銀氏怯生生地看著陸星辰,不敢動。
自從上次因為一點小事被陸星辰訓斥后,她就一直害怕這個侄女。
陸星辰無語,自己什么時候成了母夜叉了?
“大媽,進來吧。”她溫和地說,“飯馬上就好了。”
銀氏這才拉著陸長昌跟著進了膳房。
陸星辰一邊翻著鍋里的鵪鶉蛋餅,一邊搖搖頭。
她其實很好相處的,只是對那些總找茬的人沒好臉色罷了。
爐火映照下,膳房里彌漫著一層溫暖的橙紅色光暈,墻角堆放的柴火在光影中投下斑駁的陰影。
盧氏從案板上拿起一個熱騰騰的餅,餅皮金黃酥脆,散發著誘人的麥香。
她小心翼翼地遞給了陸長昌,生怕燙到他的手。
陸長昌接過餅的瞬間,像餓狼撲食般狼吞虎咽起來。
他的臉頰被塞得鼓鼓的,嘴角還沾著面粉,卻顧不得擦拭,只顧著往嘴里塞。
“慢點吃,別噎著。”盧氏心疼地看著陸長昌狼狽的模樣,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拿起一個餅遞向銀氏,“大嫂,你也吃。”
銀氏卻連連擺手拒絕,指了指正在狼吞虎咽的陸長昌,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啊啊”聲。
她的眼神中滿是心疼。
陸星辰看著這一幕,心中了然:“大媽是說讓小堂哥吃就好。”她注意到銀氏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衣服上打著細密的補丁,每一針每一線都透著母親的用心。
銀氏連連點頭,朝陸星辰豎起大拇指,眼中閃爍著贊許的光芒。
她雖然又聾又啞,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看著這個不善言辭的婦人,陸星辰心中泛起一絲暖意。
雖然銀氏看起來有些呆傻,但那份母愛卻如此真摯,讓人不由得動容。
膳房的溫度似乎又升高了幾分。
“大嫂,你也吃一個。”盧氏不由分說,執意將餅塞進銀氏手中。
餅還帶著溫度,燙得銀氏手指微微發紅。
銀氏推脫不過,接過餅后卻立刻掰下一半給了陸長昌。
大遠把陸思誠喊來吃飯,幾人圍坐在膳房的小桌旁。
桌上擺著幾個簡單的菜,都是地里種的時令蔬菜,新鮮質樸。
陸星辰看著盧氏又把銀氏母子拉到桌邊。
這就是她的娘親,永遠心軟得像塊棉花,見不得別人受苦。
爐火的光芒映在盧氏臉上,將她的表情照得格外柔和。
“星辰爹,青小子說外院那邊黑燈瞎火的,膳房也沒生火。”盧氏一邊給銀氏夾菜,一邊輕聲說道。
她的筷子在碗里轉了幾圈,斟酌了半天開口。
“只見星辰奶獨自佇立在庭院中,其他人都散了。夜里涼,她年紀大了......”盧氏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幾分擔憂。
“要不,咱送兩個餅過去?”盧氏小心翼翼地提議,眼神不安地在丈夫和女兒之間來回游移。
陸星辰放下筷子,眉頭緊皺:“娘,您是忘了大遠那一巴掌是怎么來的嗎?”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奶現在正在氣頭上,咱們去了只會火上澆油。”
“可是......”盧氏還想說什么,卻被陸思誠打斷。
“閨女說得對。”陸思誠放下碗筷,神色凝重,“這時候去了,只怕會引火燒身。讓奶自己消消氣也好。”
盧氏這才作罷,但還是忍不住又拿起一個餅遞給銀氏:“大嫂,這個帶給永泉吧,那孩子怕是還沒吃飯......”
陸星辰差點沒趴在桌上。
她知道家里雖然攢了些銀子,但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娘親這樣心軟,遲早要把家底都掏空。可看著娘親那雙眼睛,她又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待銀氏母子離開后,陸星辰趁著收拾碗筷的功夫,又耐心地跟盧氏講解了一番。
她一邊擦拭碗筷,一邊輕聲說道:“娘,您的心意我都明白,但咱們也得量力而行啊。”
收拾好后,陸星辰回到自己房間。
她從床褥下取出一罐白色藥丸,這是她配制的玉脂養顏丸,專門用來調節內分泌。
她取出一顆藥丸,就著溫水吞下。藥丸入喉,帶著些許苦澀。
服藥后,她盤膝而坐,把駱風棠做的兔皮熱水袋放在腿上,開始做瑜伽。
外院里,尹氏不停地往外張望,她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
直到深夜,陸思明才獨自回來。
他的腳步聲沉重,帶著疲憊。
“老四,你爹他們呢?”尹氏急切地問道,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陳鐸子傷得重,仁和堂醫館缺藥,只能送去縣城。”陸思明喘了口氣,“爹讓我回來拿錢......”
他的話音未落,夜風突然變得凜冽起來,吹得院子里的樹葉沙沙作響。
聞言,尹氏嚇得臉色發白,不敢說話。
進屋拿上錢,陸思明又匆匆地走了。
尹氏看著老四離開的背影,愈發不安起來。
眼見大半夜過去了,仍未有消息,尹氏有些后怕,外套都來不及披上,就朝西屋跑去。
陸星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她閉上眼,陳鐸子被燙傷時的慘狀又浮現出在腦海中。
夜色如墨,寒風蕭瑟,樹影婆娑中透著幾分詭譎。
“咚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她猛地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抓起床邊的棍子。她屏住呼吸,仔細分辨聲音的來源。
原來是從隔壁爹娘房里傳來的動靜。
“誰啊?”陸思誠略帶困倦的聲音透過墻壁傳來。
“老三,開開門......”
是尹氏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帶著一絲顫抖和慌亂。
陸星辰心里一緊,連忙下床穿鞋。
這個時辰,奶不會無緣無故來敲門。
她摸黑找到外衣披上,一邊系著腰帶,一邊快步走向房門。
推開門的瞬間,冷風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隔壁屋子已經亮起了燈火,昏黃的光線從門縫中透出,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影。
陸思誠和盧氏穿著單薄的秋衣走了出來,兩人的神色都帶著困意和憂慮。
“娘,出什么事了?”陸思誠皺著眉頭問道。
借著微弱的燈光,陸星辰這才看清了尹氏的模樣——老人家披頭散發,頭發凌亂地貼在額前,雙眼通紅,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單薄的衣衫被風吹得瑟瑟作響。
“三兒......”尹氏一把抓住陸思誠的胳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五弟和永昌去縣城送錢,過去大半日光景,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句話像一塊冰,瞬間墜入陸星辰的心底。
她知道,今天因為陸思桃的事,陳鐸子被燙傷送去了縣城。
老爺子他們跟著去了,后來又讓四叔回來取錢。
“娘,您別擔心。”陸思誠握住母親顫抖的手,語氣溫和地安慰道,“去縣城要八十多里地呢,他們到青石鎮還得換馬車,來回得五六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