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雖強,人心如淵。
即便身負凍結神魂的深藍冰晶之力,藍雪衣深知,僅憑一己之力,絕難撼動白家那盤根錯節、鐵石心腸的宗族勢力。
她可以走,甚至有力量碾碎那些曾對她母女冷眼相向的面孔,但她不能!母親單薄而堅韌的身影,依舊被困在那座象征著恥辱與絕望的冰牢旁小院中。她若離去,母親將徹底淪為白家泄憤與遺忘的塵埃!這份刻骨的牽絆,如同無形的鎖鏈,將她牢牢釘在這片冰冷的故土之上。
藍鎮山的出現,如同絕望深淵中垂下的一根蛛絲。他精準地洞悉了她所有的困境與不甘。沒有虛偽的同情,沒有居高臨下的施舍,他拋出的條件直指核心:“助你執掌白家權柄,予你母親應有之尊榮。代價,僅是你嫁入藍家,做我名義上的妻子,借你家族之勢,取得我在藍家的地位?!?
這份直白冷酷的交易,反而擊中了藍雪衣心中最深的戒備——她早已不信溫情,只信利益交換的穩固。這看似冰冷的契約,竟讓她緊繃了十數年的心弦,第一次有了些許松動的跡象。
于是,一場無聲的戰爭在白家內部悄然打響。
在藍鎮山那看似不經意、實則精準致命的‘援手’下——或是某個長老急需的珍稀靈藥‘恰巧’由藍家商隊送達;或是某個關鍵位置的頑固派突遭無可辯駁的丑聞重擊;或是藍家勢力在邊界‘適時’施壓,迫使白家不得不倚重藍雪衣周旋...
藍雪衣如同一位精妙的棋手,借助著藍鎮山暗中遞來的棋子,在錯綜復雜的白家權力迷宮中步步為營。她以雷霆手段清洗異己,以懷柔策略拉攏中立,更是不遺余力地將當年忠于父親白修枝、卻被打壓至邊緣的舊部一一拔擢!那些曾經被視作廢柴、被遺忘在角落的老面孔,如同枯木逢春,重新煥發出驚人的力量與忠誠!短短兩年,一位當年為白修枝擋過致命一擊的斷臂老仆,竟被她力排眾議,推上了象征家族最高權柄的十二長老寶座之一!整個白家高層,如同被蛀空的冰山,在無聲無息中完成了權力的更迭。當她端坐于象征著家主權威的冰魄玉座上,俯瞰著下方那些或敬畏、或恐懼、或狂熱的目光時,母親已被接出陋院,安置在家族核心區域最溫暖舒適的暖玉閣中,享受著遲來的、卻無人敢再輕視的尊榮。
羽翼已豐,前路已清。
在一個飄著細雪的清晨,藍雪衣最后一次為母親梳理那已見霜色的鬢發。暖玉閣內溫暖如春,窗外寒梅怒放,與兩年前那冰封小院已是天壤之別。她深深叩首,額頭觸及冰冷的地面,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絕:“母親,女兒去了。白家已安,無人再敢輕慢于您。女兒…去履行那樁交易了?!彼龥]有回頭,踏著庭院中尚未融化的新雪,孤身一人,走向了通往藍家那未知深淵的道路。身后,是母親無聲滑落、砸在暖玉地面碎成冰晶的淚珠。
踏入藍家那恢弘卻透著森然古意的宅邸,藍雪衣的心如同被玄冰包裹。她早已做好成為一件“珍貴藏品”的準備——被囚禁在某個布滿禁制的華麗院落深處,如同籠中雀鳥。
然而,藍鎮山的舉動,徹底顛覆了她的預想。
他并未將她視為禁臠,反而給予了她超乎想象的自由與尊重。她擁有獨立的、靈氣充沛的“雪魄院”,仆役恭敬有加,修煉資源予取予求。藍鎮山本人更是溫和得令人不安,他從不干涉她的行蹤,對她的修煉秘法毫無探究之意,甚至在她偶爾流露出對白家事務的關切時,還會不動聲色地提供一些“建議”。即便在他經歷了藍家內部一場腥風血雨、踩著兄弟的尸骨登上家主寶座、權勢滔天之后,他對她的態度,依舊如初。
那份恰到好處的體貼與無條件的信任,如同溫水煮蛙,日復一日,悄然侵蝕著她心中那座由仇恨、戒備與冰冷筑成的堡壘。
六年!整整六年!
那精心編織的溫柔陷阱,終于徹底瓦解了她最后的心防。在一個月色如銀、梅香浮動的夜晚,當藍鎮山帶著一身清冽的酒氣,用那雙深邃如星海、此刻卻盛滿醉人柔情的眼眸凝視著她,低聲訴說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時——藍雪衣心中那根緊繃了二十余年的弦,徹底崩斷了。
她第一次主動依偎進那個溫暖的懷抱,任由自己沉淪在那份遲來的、仿佛能驅散所有陰霾的“愛意”之中。那一夜,紅燭搖曳,羅帳低垂,她交出了自己,也交出了那份對“交易”的最后警惕。她嘗到了情欲的甘美,如同干涸的河床迎來了久違的春雨,那份依戀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緊緊纏繞住她的心魂。她以為,這便是苦盡甘來,這便是命運對她前半生坎坷的補償,這便是…她從未奢望過的、真正的愛情模樣。
然而,命運的殘酷,往往在最甜蜜的時刻露出獠牙。
孕后的日子,如同行走在冰火交織的刀鋒之上。
藍雪衣的思緒時而清明如雪后初霽,能冷靜審視藍鎮山溫柔表象下的每一絲裂痕;時而又陷入甜蜜混沌的眩暈,被那份精心編織的柔情裹挾沉淪。這份撕裂般的矛盾,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她的神經,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刺骨的危機感,如同潛伏在花叢下的毒蛇,總在她最松懈的時刻驟然昂首!
直至孕期三月,胎像初穩,那一直躁動不安的冰晶似乎也暫時蟄伏。就在她以為能喘口氣的深夜,異變陡生!
她并未入睡,只是閉目調息。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仿佛來自萬載冰窟最深處的極寒,毫無征兆地席卷了她的識海!眼前不再是熟悉的臥房,而是一片無邊無際、死寂永恒的冰封荒原!風雪呼嘯,冰棱如刀!在那風暴的中心,一個身影緩緩凝聚——是白修枝!他的身軀由無數碎裂又重組的深藍冰晶構成,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燃燒著痛苦與絕望的冰焰,穿透時空的阻隔,死死釘在她身上!
“逃!快逃!離開藍家!這是陷阱!”他的聲音并非通過耳膜傳入,而是如同億萬根冰錐,直接鑿進她的靈魂深處!帶著冰碴摩擦的質感,一遍!又一遍!瘋狂地重復著這泣血的警告!每一次重復,都讓她的神魂如同被重錘轟擊,劇痛欲裂!
父親!那個被自我放逐、冰封在萬古死寂中十幾年的父親!竟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強行闖入她的夢境!這絕非偶然!一股徹骨的寒意,比丹田冰晶更冷,瞬間凍結了她的血液!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她猛地從“夢境”中驚醒,冷汗如同冰蛇般從脊椎一路蜿蜒爬升,瞬間浸透了單薄的寢衣!下意識地,她將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內視那枚深藍冰晶——只見它表面,竟不知何時,悄然蔓延開無數道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冰裂紋!一股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絕對零度死寂的冰寒氣息,正如同最陰毒的寄生蟲,絲絲縷縷地、悄無聲息地,試圖滲透包裹住腹中那團溫暖的生命之火!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那胎兒非但沒有被凍傷,反而在冰晶氣息的“滋養”下,靈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瘋狂壯大!
小小的胎體內部,仿佛孕育著一顆即將爆發的恒星,散發出磅礴的生命力與一種…與冰晶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更加霸道純粹的…吞噬之力!這股力量,正貪婪地,將滲透進來的冰寒死氣,強行轉化為某種熾熱精純的生命本源!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在被動防御的同時,竟隱隱透出主動攫取的兇戾!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錦被上。她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刃,刺向身側熟睡中的藍鎮山。那張平日里溫潤如玉、此刻在微弱月光下顯得格外平靜安詳的側臉,在她眼中卻驟然扭曲,化作了世上最恐怖的妖魔假面!那份早已被她親手埋葬在柔情蜜意之下的、深入骨髓的戒備與殺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一個冰冷到讓她靈魂都為之凍結的結論,如同烙印般刻入腦海——
容器!
他需要的,從來就不是她體內的冰晶!
他需要的是一個…一個能完美承載、甚至能主動轉化、最終為他所用的…活的“容器”!
一個…以她骨肉為爐鼎、以她冰晶為薪柴、最終孕育出能承載焚世之火的…完美胚胎!
那一夜,藍雪衣的心徹底死去,只剩下復仇的冰焰在燃燒。
她做出了一個瘋狂到足以令天地變色的決定!
既然胎兒已成“容器”雛形,避無可避…那就讓這“容器”,變成埋葬藍家野心的墳墓!
她開始以秘法,小心翼翼地、一絲一縷地,將丹田那枚深藍冰晶的本源之力,強行剝離、引導,注入腹中那團熾熱的生命之火中!這過程,痛苦得如同將靈魂寸寸凌遲!每一次剝離,都伴隨著丹田撕裂般的劇痛和冰晶反噬的極寒;每一次注入,胎兒那霸道的吞噬之力都如同燒紅的烙鐵,在她脆弱的子宮內壁瘋狂灼燒!牙齒咬破下唇,鮮血混著冷汗滴落,她卻如同毫無知覺的冰雕,眼中只有近乎癲狂的冷靜!
這還不夠!她要的不是一個容器,而是一個足以迷惑所有人的…死局!
逆天改命!塑造雙生!
她以無上毅力,忍受著非人的痛楚,強行將胎兒那已被冰晶本源和吞噬之力改造得異常強大的魂魄本源,如同撕裂錦帛般一分為二!以冰晶本源為骨,以自身精血為媒,在腹中那團熾熱的生命之火內,硬生生地,重新塑造出兩個相互依存、卻又本質迥異的…雙生胎元!一個,冰晶本源外顯,如同精心雕琢的誘餌;另一個,吞噬之力內斂,如同深藏于淵的毒牙!
此乃逆天之舉!稍有不慎,便是胎死腹中,母子俱亡!成功率…十不存一!
但她別無選擇!藍家如同鐵桶,她插翅難飛!唯有以身入局,以腹中骨肉為棋,將這致命的‘容器’主動獻上,才能徹底打消藍鎮山的疑心,換取一線渺茫生機!
藍雪衣暗中托付藍鎮丘,將其中的一個胎元偷偷送下山,找一個孕婦,將此胎元灌入,至此命運雙生,以此迷惑藍鎮山及背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