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咔!!!”
一道撕裂天穹的血色狂雷,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壓悍然劈落,震得我腳下焦土寸寸龜裂!冰冷的雨點驟然變得疾驟,碩大的、帶著硫磺與焦糊氣息的雨滴狠狠砸在我的額頭、眼瞼、淌血的脖頸傷口上——激靈靈的戰栗瞬間貫穿全身,仿佛連被冰封的靈魂都被這粗暴的天罰驚醒!
視野恢復清晰的剎那,謝正風那張因極度狂怒而樹皮虬結、眼珠爆凸的臉已沖至面前!藍雪衣的冰凰法相堪堪抵住他的瘋狂撲擊,每一次碰撞都炸開漫天冰屑與毒漿。焚心蝶蛹在密集的天雷轟擊下,外殼已熾紅如熔爐中的烙鐵,無數掙扎哀嚎的扭曲鬼影,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鐵砂,被強行拽入蛹壁內閃爍的金紅脈絡之中。
我冷漠地轉回視線,看向仍在歇斯底里的‘我’。她的發絲被暴雨徹底打濕,一綹綹狼狽地貼在蒼白扭曲的臉上,雨水混合著未濟的血跡,在她頸項間暈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夠了。”我的聲音穿透雨幕,冰冷刺骨。反手精準扣住她那只凝聚著冰刺、正欲偷襲的手腕。那手腕冰冷、纖細、顫抖,像一個溺斃者最后的掙扎。指尖發力,寒氣透骨而入,瞬間凝住她經脈中竄動的最后一絲戾氣。
“情欲之毒...早已浸透萬千魂靈。”雨水順著額發流入眼中,視線卻依舊冰寒銳利,“你我深陷其中,深受其苦。這是天道給的,就得受著。”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擊著雨幕。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那雙曾盈滿惡毒與暴虐的眸子,此刻只剩被雨水沖刷得空洞的驚恐。掙扎的力氣在絕對的冰寒與威壓下迅速流失,就像離水的魚,只剩痙攣般細微的抽動。
“過去怎樣,我不想知道了,你怎么來的,我也不想知道了,”我直視著她的絕望,略微的停頓,如同冰面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但最終被冰冷的堅決覆蓋,“至于我是誰?”語氣斬釘截鐵,“我只想做現在的游離。”
短暫的死寂。
“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狂笑猛地撕裂雨幕,在雷聲的間隙中顯得格外瘆人!“游離?!”‘我’笑得前仰后合,臉上濕透的頭發甩動,露出猩紅眼珠中癲狂的嘲諷,“癡人說夢!管你是誰?管她是誰?!這命定枷鎖,早就融進骨髓血脈!你以為掙脫得了?!永——遠——都——別——想——!!!”
刺耳的詛咒聲中,我五指猛地收攏,掌心幽藍符文乍現!“是嗎?”冰冷的嘴角勾起近乎睥睨的弧度,“那便,走著瞧吧。”
無形的漩渦以我身體為中心轟然爆發!漫天傾盆的暴雨,每一滴疾墜的水珠都在瞬間被強行凍結,化作億萬枚棱角尖銳、寒芒刺骨的冰菱!噼里啪啦!這片被劫火與毒藤蹂躪的修羅戰場,瞬間被一場鋪天蓋地的、蘊含極致殺伐意志的冰雹風暴所覆蓋!
“答應他的事,我會做到。”冰冷宣告在冰雹撞擊地面的交響中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晶墜地,敲擊在戰場核心,“我的事,我自己決定。”
目光如刀,刺向心相深處已被束縛于白樹之下的那個殘影:“至于你?安守本分,咱們還是可以一起守著這副軀體到老。”
話音落下的瞬間,雙臂悍然擎天!
“嗡——!”
天地間肆虐奔流的水行靈氣被瞬間抽空,化作兩道貫通天地的慘白寒潮洪流,咆哮著灌入那片壓頂的漆黑劫云之中!
不可思議的一幕降臨——
那道剛剛撕裂云層、足以劈開山峰、正咆哮著轟向焚心蝶蛹的巨型紫色劫雷,在距離蛹頂僅剩數丈時猛地一滯!狂暴的雷電能量被一股極致的冰寒瞬間滲透、凝固、禁錮!它由虛化實,從咆哮的雷龍變成一截通體晶瑩剔透、內部布滿閃電狀裂紋的紫色巨冰,詭異地懸停在燃燒的蝶蛹與壓頂的烏云之間!
這僅僅是開始!
那凍結雷柱的冰寒之氣,如同擁有生命的瘟疫,沿著雷柱轟擊的軌跡向上瘋狂蔓延、吞噬!所過之處,濃稠如墨、翻滾著無數細小電弧的劫云,由外向內飛速染上一層死寂的灰白!翻涌的電蛇、凝聚的雷眼、暴戾的能量...一切都被永久定格在最爆裂的前一刻!整片籠罩戰場的天穹,化為了一塊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內部封存著毀滅前奏的冰雕穹頂!陽光艱難地穿透這萬古冰層,折射出無數道冷冽而詭異的光斑,如同為這場神魔之戰蓋上了封印的棺槨!
“不——!!!”
謝正風如同瀕死的兇獸般仰天嘶嚎,墨綠的妖氣轟然炸開,如同實質的毒浪!無數條纏繞著地獄磷火、表面凸起猙獰毒刺的黑綠色藤蔓,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發狂地撞向那道貫通天地的紫色玄冰雷柱!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碰撞聲炸響!但那些足以輕易洞穿山巖的藤蔓,撞在玄冰雷柱上卻如同撞上亙古冰山,紛紛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炸裂、扭曲、最終化為一蓬蓬燃燒著墜落的毒火灰燼!別說震下冰渣,那巍然的冰柱甚至連一絲裂紋都未曾顯現,傲立如初。
我緩緩抬起右手,袖中無聲滑出一道冰冷、纖細、卻閃耀著無數流動金紋的玄鐵鎖鏈。鎖鏈如同擁有生命與意志的靈蛇,無視距離與藤蔓的阻隔,在萬分之一瞬的間隙精準地纏繞住謝正風的腰腹!
“嗖——!”
沒有半分遲滯,鎖鏈驟然繃直,爆發出恐怖巨力!謝正風龐大的身軀像個破麻袋般被凌空拽起,伴隨著一聲被勒斷的悶哼,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狠狠摜進下方那座早已被厚厚玄冰徹底凍住的五行法陣中心!堅冰被他砸出蛛網裂痕,又瞬間被極寒彌合,將他半個身子死死凍在地面!
“賤人!住手!你休想得逞——!!”謝正風在冰冷的封印中瘋狂掙扎,臉上樹皮狀的皮膚寸寸皸裂,暴凸的青筋如扭曲藤蔓在皮下蠕動,墨綠色的粘稠血液從眼角和撕裂的嘴角不斷滲出、凍結,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不甘和絕望的怨毒。
我未看他一眼,步履沉穩地踏過布滿冰屑焦土,走過倔強地扶著染滿冰霜破碎冰棱的藍雪衣,她嘴角滲血,身形搖晃起身,艱難跟隨。手中的蓍草冰筆流轉著幽藍與淡金交織的光暈。手腕輕揮,筆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蘊藏著磅礴修復之力的玄奧冰紋!
“嗡...轟隆隆...”
散落焦土、裹挾電弧妖氣的鎮妖塔青磚殘骸,被無形之力牽引,呼嘯而來!它們在接觸到冰筆劃出的軌跡時,表面瞬間覆蓋上極寒的玄冰,并在清脆的冰晶凝結與金石相擊聲中,精準地嵌回原位!裂紋被冰霜完美彌合,斷裂處玄冰鑄就的榫卯咬合,整座巨大的鎮妖塔,竟在幾個呼吸間如同時光倒流般恢復如初!塔身覆蓋的冰層在雷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輝,比當初更顯森嚴!
“事情還是得從一開始解決。”我的聲音穿透呼嘯的風聲和塔身修復的轟鳴,冰冷地回蕩在焦土之上。話音落下,我已踏入剛剛徹底恢復的鎮妖塔一層,藍雪衣喘息著踉蹌跟進。
塔內景象與王遺凰幻境中一樣,但那曾經的懸掛著的妖獸、黃色符紋、甚至凝固在空氣中的怨氣粉塵,此刻都被一層厚厚的、晶瑩剔透的玄冰徹底覆蓋封印,如同被時間凍結在寒武紀的博物館,冰冷而死寂。寒氣讓人的每一次呼吸都凝結成白霧。
法陣中央,那巨大的焚心蝶蛹被數丈厚的堅冰死死凍住,像一塊封印著琥珀蟲的巨型寒玉。但透過朦朧剔透的冰層,刺目的、粘稠如巖漿般流轉的金紅色蝶火仍在蛹內核心猛烈地搏動、燃燒著,每一次搏動都讓接觸的冰層內部悄然蒸騰起一絲幾乎不可見的白氣。融化的跡象雖然微不可察,但那股源自亙古的焚世之力,卻如暗潮般蟄伏待發。
我徑直走向法陣中被凍住一半身體、仍在徒勞扭動的謝正風。如同萬載冰川般的威壓毫無保留地碾壓過去,他悶哼一聲,最后一絲掙扎被徹底凍結,只能如同冰雕般跪伏在地,只有那暴突的、布滿墨綠血絲的眼珠在冰殼下死死地、怨毒地瞪視著我。
“是誰讓你這么干的?”我的聲音如同冰粒撒落在寒鐵之上,清脆、冰冷、不容置疑。“給你一次機會開口。”
“呸!休想!!”謝正風喉嚨里發出毒蛇般的嘶嘶聲,被冰封的嘴角艱難拉扯出一個扭曲至極、充滿惡意與嘲弄的獰笑,“我...死也...不會告訴...你這...小賤...”
意料之中。確實,能操控這一切的人,絕不會讓棋子在最后時刻輕易開口。搜魂是下策,但這具身體潛藏的本能技藝,正是應對死棋的唯一解法——盡管我并不情愿動用這些深烙著過往印記的法門。畢竟在這殘酷的棋局里,只有掌控絕對力量的強者,才能扼住命運的咽喉。
不再猶豫。手中的蓍草冰筆瞬間化作一道凝固虛空的寒芒,如同裁決的冰刺,無聲無息卻又迅如疾電地刺入謝正風眉心靈臺深處!我閉目凝神,神識沿著筆尖那玄奧冰棱凝結的通道,猛地探入他的識海汪洋!
無盡的混沌與記憶碎片如同暴風雪般席卷而來...扭曲的執念...破碎的場景...就在捕捉到一絲異常的波動、一個裹在濃稠黑暗中、似乎正背對著我的模糊身影,即將被感知的瞬間——
“嗡————!!!”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古老到令人戰栗的毀滅性能量,如同早已預設于識海深處的反噬禁制,以排山倒海、蠻橫無比的狂潮之勢猛烈爆發!這股力量并非簡單的防御,它帶著毀滅一切的惡意,如無形的重錘般狠狠砸入我的神識!
“噗!”
強行入侵的神識如同撞上銅墻鐵壁!劇痛直貫魂靈深處!我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還殘留著那驚鴻一瞥的黑暗與狂暴的金戈反噬之光。手中的蓍草冰筆承受不住這股跨越虛空的沖擊,“咔嚓”一聲布滿了細密的裂紋。
而眼前,謝正風那顆還凝固著極致怨毒表情的頭顱,眉心處——我剛才刺入的位置——一個細小但邊緣閃爍著狂暴雷弧的焦黑孔洞赫然顯現。他那雙瞪大的瞳孔里,最后一點光芒如同被掐滅的油燈,徹底消散。強大的生機在瞬間被那股恐怖的禁制力量從內部完全湮滅,冰封的軀殼只剩下冰冷的死亡,連一絲魂魄消散的漣漪都未曾蕩起。
“這...這是...?!”藍雪衣搶步上前,聲音被驚駭扼在喉間。在謝正風僵硬張開的墨綠色嘴唇上方,一顆不過鴿卵大小、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動的碧綠圓珠,正違背重力地緩緩浮起!它通體晶瑩剔透如同上等的翡翠,內部卻涌動著億萬點細若微塵的金色星芒,一種古老、蠻荒、帶著無邊貪欲的生命律動從中輻射開來!
“千瞳地母的靈識!”我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凝重。它散發出的力量層級如同無形的獄淵,絕非此時的我能夠觸碰或封印。一念既定,冰寒之氣已在指尖急速凝聚,化作一只精巧剔透的玄冰小鼎,試圖將其暫攝其中,之后必須盡快將其送回半山祭壇,鎮入那棵千年銀杏之心!
然而——
就在我掌心微抬、冰鼎即將罩下的剎那!
那碧綠的靈識圓珠如同被注入了惡念,驟然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嗡鳴!它舍棄了誘人的垂直線路,竟如一顆出膛的翡翠子彈,拖著長長的綠色光尾,以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嗖”地一聲,劃破冰寒的空間,兇狠地撞向那座被冰封的焚心蝶巨蛹!
“轟——!!!”
如同巨錘砸中了凝固的萬載玄冰!
那覆蓋蝶蛹、堅硬逾鐵的厚重冰層上,瞬間炸開無數道放射狀的、深不見底的恐怖裂縫!整個鎮妖塔發出不堪重負的、如同巨龍瀕死的呻吟,粗壯的塔身梁柱劇烈晃動,簌簌的灰塵與細小的冰晶從穹頂急雨般落下!
“它想干什么?!”藍雪衣在劇烈搖晃中勉強穩住身形,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強行借助焚心蝶本源之火煉化己身?!不可能!它明明已經擺脫了謝正風的束縛!!”
但更可怖的還在后面!
那顆邪異的綠色靈珠如同鑿冰的尖錐,僅僅在冰面停頓了一瞬,隨即瘋狂地旋轉起來!“噗噗噗!”幾聲沉悶如悶鼓的撞擊后,冰層終于被鑿出一個指頭粗細的孔洞!那顆靈珠發出一聲貪婪尖銳的厲嘯,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電射而入,毫無阻滯地融入了蝶蛹內部那沸騰金紅的蝶火核心之中!
死寂!
緊接著——
“嗡—轟!!!!!!”
一聲沉悶到足以撕裂空間的巨響從蝶蛹內部爆發!原本只在內里穩定燃燒的金紅蝶火,如同被注入了足以焚世的惡油!恐怖的、粘稠如實質的紫黑色火焰如同億萬頭被釋放的熔巖巨獸,轟然沖破搖搖欲墜的冰層束縛,化作一根直徑足有十數丈的火焰巨柱直沖塔頂!焚世的高溫瞬間席卷整個空間,堅硬的寒冰剎那間蒸發成彌漫的白霧,腳下的青磚瞬間赤紅軟化!
狂暴的烈焰氣浪如同滅世海嘯般拍打過來!
“走!!快走!!”我厲聲嘶吼,冰魄之力瞬間在身前凝結成一面閃爍著玄奧符文的寒冰巨盾!巨盾與氣浪接觸的剎那,發出令人牙酸的、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嗤嗤聲!氣浪裹挾著致命的火毒與沖擊力,即使有巨盾抵擋,也依舊將我連同身后的藍雪衣狠狠掀飛,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塔壁上!若非這面冰盾抵消了九成九的力量,藍雪衣的身體早已在接觸的瞬間化為飛灰!
“塔內困不住它了!出去!”我抹去嘴角因反震力滲出的血絲,一把拽住被震得氣血翻涌、護體霜甲多處崩裂融化的藍雪衣,足下猛踏,化作兩道疾如閃電的流光,朝著鎮妖塔那巨大而沉重的黑鐵巨門瘋狂沖去!
“轟隆!!!”
我們險之又險地撞開沉重的塔門,如同兩枚炮彈般射入塔外焦灼的空氣。一股更加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壓瞬間將我們吞噬——
鎮妖塔外,那座由十六星宿牽引、原本籠罩數十里的巨大鎖靈陣,此刻竟像受到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召喚,正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急劇向內坍縮!陣法的墨綠色光芒邊界如同巨大的天幕崩塌收縮,所過之處,大地瞬間失去所有生機,草木枯萎化為黑灰,地面龜裂下陷變成焦黑的死土,甚至連空氣都發出了被剝奪精華的哀鳴!這股象征著生命絕滅的死氣,如影隨形般緊追著塔內爆發的那道焚世火柱!
我咬牙將藍雪衣護在身后,再次透支靈臺中的冰魄本源,一層帶著淡淡蓮香的冰晶護罩瞬間擴開!“噗!”護罩艱難地頂住了前方涌來的毀滅性沖擊,如同怒海中的一葉孤舟。但我們終是險之又險地被這陣法坍縮的狂潮邊緣掃中,被撞飛出數百丈之外,狼狽地翻滾在灼熱的焦土之上。
五臟六腑仿佛移位,一口帶著冰渣的血沫噴在焦黑的地面上。我勉強支撐起身,下意識內視靈臺——心中一沉!
那懸浮于識海中央、曾經光芒溫潤的蓮花狀冰晶,此刻色澤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的劣質水晶。花瓣邊緣甚至出現了細密的裂紋,流轉的冰魄之力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為了抵御這接連的沖擊,本源之力已瀕臨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