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9月5號。

齊安一大早就被叫了起來，但起來后又沒什么事，于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等著忙里忙外檢查東西的劉芝。

倒不是他不想幫忙，而是劉芝嫌棄他根本幫不上什么忙，讓他坐在一邊等著。

他的行李已經提前寄了出去，只需帶了一個裝電腦和常用品的書包就行，沒什么要檢查的。

翻開信息，銀行卡的余額已經到了25300多，身上還有接近3000塊的現金，可以說算是個小小的有錢大學生了。

大事辦不了，小事僅夠。

反正也無事，他就出門給大家買個早餐，劉芝讓他快去快回。

小縣城沒有機場，他們之所以起這么早，就是要坐車去省城趕下午4點的飛機，本來時間不緊，但大人們說最好提前兩個小時到。

等兩家人收拾完，時間已經過了8點，匆匆出門，趕上班車，到省城吃了個中午飯后又匆匆趕去機場。

到機場時剛好下午2點，趕是趕上了，但習慣睡午覺的大人們面色疲倦。

齊安讓他們休息，自己一個人守著三個箱子。

三個箱子兩大一小，大箱子分別屬于余書寧和她爸媽，小箱子則屬于劉芝。

齊安有些無語，分明余書寧已經和他一樣寄了行李去往滬市，居然還能帶這么大個箱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帶了多少東西。

晚上7點半，他們總算下了飛機，剛出機場，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浪。

9月的滬市從天氣預報看才33度左右，但或許是因為近海的原因，空氣十分粘膩，且地面一直涌上一股熱氣，讓人感覺又熱又濕，很不舒服。

即使天色已黑，吹來的風依舊是濕熱的。

原本大人們還想節省點錢，坐地鐵去往訂好的酒店，但累了一天后不約而同的改換決定，去往出租車的排隊地點。

滬市不愧是國際化的大都市，光是排隊上出租車就花了二十分鐘。

五個人上了兩輛車，齊安和余書寧一輛，三個大人一輛。

余書寧上了車后瞌睡就有些來了，頭靠在齊安肩頭，道：“到了叫我，我睡會。”

“好。”

齊安精神還不錯，透過窗戶看著大城市的夜景。

滬市也不全是高樓大廈，剛從機場出來時，周邊環境與小縣城差距不大，但隨著車輛越往城市內去，周邊的光彩也漸漸豐富起來。

齊安有些恍惚，離開家鄉的感受第一次真切的浮現在心中，有些期待、有些離愁、還有些難言的壯志。

男孩子或許都有過這樣的想法，在第一次踏上大城市的地界時，幻想自己今后會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然后將家人接到這里，過上人生贏家一般的生活。

收音機流淌出清脆的歌聲，司機輕聲跟著哼，狹小的空間內穿過粘膩的風，近在咫尺的俏臉浮上一層紅暈，微弱的清香味鉆入鼻尖。

一切正好，齊安享受著這樣的愜意和寧靜。

屋頂灰色瓦片

安靜的畫面

燈火是你美麗那張臉

終于找到所有流浪的終點

你的微笑結束了疲倦

……

司機終于還是沒忍住，唱出了聲：“千萬不要說天長地久～免得你覺得我不切實際……”

完全不在點上的調子破壞了所有的氛圍，齊安漂浮的心緒落于現實。

“師父，還有多久能到？”

“別急，慢慢來好伐，儂困一覺。”

噫，滬市本地話還怪有意思的。

“困不著，師父聊聊天好伐。”齊安笑道。

司機抬眸掃了一眼后視鏡，笑了笑后無縫切換普通話：“小伙子，第一次來滬市吧？”

“怎么看出來的？”

“眼神。”司機得意的笑了笑，“我跑很多年出租車了，一看你眼神就知道是第一次來。”

“哦……”齊安來了興致，“和經常來的人有什么不一樣嗎？”

司機笑著解釋道：“很不一樣，上了幾年的學生對于景色沒多少興趣，所以上車大多是玩手機或者睡覺；上了班的人這個時間段從機場出來都是出差，累得很，上車基本上就睡著了；只有你們這種剛上大學的，不管什么時候上車，眼神里都還有著期待感。”

“厲害啊，師父。”

司機被齊安的夸贊激發了聊天欲望，又繼續道：“這一年又一年，剛送走了一批大學生，又來一批，不過開學好過放假，放假的時候，車上哭得稀里嘩啦，聽得人難過喲。”

齊安好奇，“都在車上哭的？”

司機點點頭：“嗯，天南海北的聚在這兒，畢業后各奔東西，有人留有人走，忍不住的。”

“那師父有沒有見過兩個男的或者兩個女的那種？”

司機怪異的暼了齊安一眼，如實道：“有，男的少，女的多，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思想比我們開放多了。”

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自己笑了起來，遂道：“其實那沒什么意思，有意思的去年我看見那一對。”

“快說來聽聽。”

司機緩緩說道：“去年畢業季，我在松江那邊接了一對，女的漂亮，男的俊，就有點像你們兩個一樣。一開始兩人一起上來的，說是要去機場，車開到一半兩人就在車上抱著哭得撕心裂肺，送到機場后也不舍得走，最后還是工作人員來了，男人才不舍的進了機場。”

“后來我送女人去了陸家嘴那邊，她下車后就上了個奔馳，一上車就啃喲，真是沒眼看。”

老套的綠帽男故事……齊安聽著覺得沒啥意思，但司機并未停下。

“還沒結束呢，晚上的時候，我在浦東那邊接了個客人，你說巧不巧，就是白天那個男人，手上還拿著一束花，我猜是男人舍不得，決定不離開了，準備給女人一個驚喜。”

“本著做好事的想法，我想著提醒一下他，給他放了首《綠光》，就是…有一道綠光，幸福在哪里……”

齊安沒忍住：“師父，咱就說這歌非唱不可嗎？”

“哦，不唱也行。”司機喝了口茶水，接著突兀的罵了起來，“好心喂了狗，那男的也踏馬不是個好東西，下車后上了輛大勞，車上那婆娘都可以當他媽了，真踏馬羨……呸，看不起這種人。”

齊安也罵罵咧咧：“就是，這人真不是個好東西，就應該嚴厲的批評……師父，還記得那輛車的車牌號嗎？”

司機悠悠的轉頭瞧了他一眼，眼神對上，無需多言。

男人的默契來得如此奇怪，羨慕得發紫。

忽然，一只冰涼的小手貼上了齊安的肩膀，雙指揪起薄薄的一層皮肉，旋轉。

靠，這會真的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