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要吃飯了，你去哪里？不要去找呂知青了，人家長的好看，不愁嫁，聽說那面看呂知青要回去了，媒婆門檻都要踏破了。”周建小小年紀，卻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

周建覺得他哥什么都好，就是有點一根筋，呂知青樣貌好是好，可人家看不上他哥啊。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再上趕著也是看不上。

“我去一趟山里，很快就回來。”周凡簡單說了一句，并不多做解釋。

“哥，要吃飯了，你去山里做什么？”周建追出來。

周凡加快了腳步，幾個快步就出了院子門。

出門的時候，周凡又整理了一下纏在腿上的綁腿和腰后的斧頭和侵刀。

家伙事都系在身上了，不是很舒服。

其實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周凡很想去和大隊里的獵戶借狗，有狗在前面打頭陣，起碼自己不會受傷，可考慮到黑瞎子的危險性和獵狗的金貴程度，他又放棄了借狗的想法。

要知道前幾天王獵戶家的狗上山獵黑瞎子的時候，四只獵狗可是盡數都折在黑瞎子手里了。

那四只獵狗放在市面上賣的話沒個300塊錢拿不下呢。

周凡嘆氣，“算了，別火上澆油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吧。”

“這日子可怎么過啊？家里就不能有一個正常人么？”周建還是覺得親哥去獻殷勤了。

小孩子心里承受能力本就弱，周建想起家里的種種，頓時覺得無望。

一個半大小子眼淚竟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周建在廚房哭，邊哭邊做飯。

李雪梅在炕上哭，邊哭邊去掏藏在立柜中的耗子藥，手都碰到耗子藥了，李雪梅探頭看到周建那張臉，又不忍心。

算了，等過完這個除夕她再去吧。

周凡肩膀扛著槍，兜里裝著子彈，健步如飛。

不快一點不行啊，出門已經晚了，再晚一點呂曉燕可能非死即殘。

才走了幾步，迎面就撞上了大隊長陳福還有大隊記分員李有才。

李有才年紀和周凡差不多，他家境不錯，平時也喜歡呂曉燕，而且他還仗著自己是大隊記分員便覺得高人一等，平日里和周凡格外不對付。

“呦，周凡，這是上山去啊？”李有才嬉皮笑臉的，眼神里帶著不屑和譏諷，“大過年的，你去山上打獵啊？是不是家里窮的都快要揭不開鍋了？哈哈哈，周凡，你想混口吃的我能理解，可山上可有黑瞎子，你去山上可別嚇尿了褲子，再被黑瞎子拍了就不好了！哈哈哈哈……”

揭人不揭短。

李有才這個人吧，是村子里的另類，他從小順風順水，體會不到別人家的難處，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周凡看了他一眼沒和他辯解，只是和陳福點了點頭，喊了一聲‘陳叔’便要離開。

陳福瞪了李有才一眼，拉住周凡的胳膊，“周凡，大過年的你別上山了，你去我家拿20斤高粱米去，怎么著也得把這個年糊弄過去啊。”

“我先去山上看看吧，實在不行再麻煩您。”周凡道：“陳叔，我先走了。”

周凡沒將話說死，萬一此去真的一無所獲呢。

“哎，你這孩子，大雪封山，這都幾點了，山上獵物是那么好打的么？”陳福搖搖頭，皺著眉頭無奈地嘆氣。

或許是常年皺眉，陳福額頭處有兩道深深的溝壑。

“陳叔，你管他們家死活做什么？”李有才不滿地哼了一聲，“年年幫襯，年年幫襯，你這是要幫襯到什么時候？你家也不富裕，這次要是再給周凡家糧食，我老嬸肯定要和你干仗。”

“管好你的嘴吧，以后要是再揭人短看我不讓你爸揍你！”陳福拍了李有才肩膀一下，背著手往家里去。

不借糧食？

難道眼看著那母子三人餓著，陳福早年參與過抗戰，過過苦日子，他心腸最是軟，見不得別人吃苦受累。

半個小時后，陳福臉上掛著彩拎著一袋糧食往周家去。

陳家院子里陳福媳婦鬼哭狼嚎，“這日子沒法過了，大過年的，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啊。”

幾日前這地下了雪，雪下高山，山上的雪尤其厚重。

周凡救人心切，除了初入山林他試著打了一槍外，全程沒有停歇一步。

試槍的感覺還不錯，周凡繼承了原身的槍法，再加上周凡前世當老板會陪客戶去設射擊館玩，對槍也多有了解。

幾乎是連走帶跑的，周凡到了中央林場30大班的山崗處。

到了目的地，周凡早已是累的滿頭大汗，里面的背心近乎濕透。

‘吭！’

一聲熊吼在山林中回蕩，驚的鳥從樹上飛起，撲棱翅膀的瞬間幾縷雪霧在空中飄散。

熊的叫聲是低頻的，毫不夸張的說初次聽到熊吼的人可能會被嚇的走不動道。

周凡咽了一口吐沫，身子有點軟。

哪怕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此刻的他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

夕陽西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此起彼伏的樹木如鬼魅一般在山林中佇立。

“要不回去吧？”周凡抱著槍，縮成一團，下意識地打起了退堂鼓。

他給自己的定位從來也不是英雄。

“救命！救我啊！”一道凄厲的女聲在山溝里回蕩。

這一聲將周凡從恐懼中拉了回來。

聽那動靜，應該是呂曉燕沒錯了。

周凡找了一棵青楊樹躲了起來，直徑接近兩米的青楊樹能將他的身形全部遮掩住。

“救命！救我！”呂曉燕繞著一棵樺樹瘋狂奔跑。

起初她的喊叫聲還很激烈，可漸漸地她喊不動了，害怕到了極致，她聲音都是顫抖的。

眼淚從她嬰兒肥般的臉頰流下，流進了她被薄汗打濕的衣領內。

此時周凡距離黑瞎子只有40多米，他單膝跪地，端槍上臉，撥開保險。

黑瞎子跑的速度太快了，還是繞著圈跑，周凡不能貿然開槍。這樣打不準不說，槍聲可能還會驚動黑瞎子，直接讓黑瞎子改變攻擊目標朝自己而來。

幫助別人的前提下是要先保全自己，周凡不會做傻逼的事。

什么時候開槍好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凡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他手心不停地冒汗，短短幾分鐘，他的手已經濕乎乎的了。

而這邊的呂曉燕已經快要喪失求生的希望了。

被體型如小山一樣的黑瞎子追，有好幾次，就差那么一點，黑瞎子的大掌就要拍到她了。

可躲得了一時，她還能躲得了一世么？

茫茫雪山，一個人都沒有，誰來救她呢，再這樣跑下去也終究是徒勞無功。

淚水和汗水模糊了呂曉燕的視線和臉頰，一雙桃花眼不再勾人，盡是被霧氣浸染。

“我不想死啊。”呂曉燕喃喃自語，過往的一幕幕如電影一般在她的眼前劃過。

如同死神來臨之前的預兆。

突然呂曉燕一個沒跑好，左腳絆住了右腳，然后她重重地摔到在地。

呂曉燕扭頭迎面看去，晶瑩的唇瓣張張合合地呼救……

面前的黑瞎子抬著沉重的腳步向她跑來。

每跑一步，都是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