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微微直起身子,卻沒有離開他的懷抱。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將她的眼眸染成琥珀色,里面跳動著小小的火焰。
“我們……“她開口,卻又停住,像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慕云注視著她,忽然她的唇上有一道細小的裂痕,是這些天缺水和寒冷造成的。他抬手,拇指輕輕撫過那道傷痕。她的呼吸驀然急促,眼睛微微瞇起。
“疼嗎?“慕云問。她搖搖頭,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慕云的手指沒有離開,而是緩緩上移,輕輕擦過她的下唇。她的唇瓣柔軟,帶著些許干燥的紋路,在他的觸碰下微微顫抖。
樹洞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時間被拉長成細絲,每一秒都清晰可聞。
“慕云……“她再次喚他的名字,這次帶著一絲渴求。
他注視著她,目光從她的眼睛慢慢下移,最終停留在她的唇上。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溫熱又潮濕。
“啪!“
火堆里一根粗壯的樹枝突然斷裂,火星四濺,驚醒了這近乎魔怔的時刻。
兩人同時回過神來,她迅速低下頭,耳尖泛起一抹紅暈。慕云也收回手,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火……火小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伸手去添柴,動作有些慌亂。
“我去外面取些柴火。“慕云應道,然后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充滿著異樣氛圍的樹洞。外面溫度很低,卻壓不下他心中燃燒的火焰。地震發生的這些天,慕云覺得是上天給自己的恩賜,在只有她的世界,即便身體受創,即便缺衣少食,即便危機無處不在,他依然感覺無比滿足。
因為寒冷的關系,兩個人身體接觸已成常態,慕云清楚知道這是生存所需,沒有摻雜其他的因素,但內心最深處,仍會有一些不可喧諸于口的竊喜。自己對她有欲望,這點慕云無比確定。這些年中她出現在自己夢中的時候,不乏一些綺麗畫面。
而當她真的觸手可及時,慕云內心卻退縮了,慕云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等狂跳的心臟歸于平靜,慕云才抱著一捆干柴進了樹洞。
樹洞里面,她已經躺在枯葉鋪就的“床“上,背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單薄。慕云注視著她的背影,許久,才輕輕嘆了口氣,往壁爐里添加了一些柴火,然后過去在她身邊躺下。
兩人之間隔著一段微妙的距離,夜風從竹煙囪的縫隙鉆入,帶著冬日的寒意,卻無法冷卻兩人之間那股無形的熱度。慕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出了手,環住她的腰,把她帶向自己的懷中。
她并沒有反抗,溫香軟玉入懷,這一夜,注定漫長。
樹洞外的月光被云層揉碎成銀屑,零零落落灑在洞口。壁爐余燼泛著暗紅,竹煙囪把最后幾縷青煙送上夜空,像誰遺落的半截禱詞。
她的脊背緊貼慕云胸口,兩人蜷縮的弧度嚴絲合縫。雨衣下體溫蒸出松木與血痂的腥甜。慕云的右手橫在她腰間,掌心下毛衣隨呼吸起伏,像握著一捧隨時會從指縫漏走的沙子。
“抱歉!”沉默中,兩個人同時開口道歉,然后,又同時怔住。
半晌,她忽然噗嗤笑出聲,然后轉過身子,面對面看著慕云,問:“你為什么要說抱歉?”借著壁爐微弱的火光,慕云隱約可以看出她面部的輪廓,黑暗為她俏麗容貌添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那你又為什么要說抱歉?“慕云不答反問。
“你耍賴,明明我先問的。”她不滿的哼一聲,身子卻向他懷中擠了擠,和他貼的更緊。
她柔軟的身軀上,傳來滾燙的溫度。慕云心中原本熄滅下去的火焰,此刻又有重新燃燒起來的趨勢。
“別亂動,我剛說過抱歉,不想再說一次了。”慕云的掌心貼上她后腰時,藤蔓簾外幻若滾過悶雷,春雷不該出現在臘月,但他分明看見她脊背繃緊的弧度,像拉滿的弓弦。指尖下的毛衣突然變得滾燙,經緯線在潮濕中膨起,勾纏住他掌紋里的草汁與鐵銹。
她安靜下來,蜷縮在他懷中,半晌突然幽幽的問:“地震發生時,你為什么要不顧一切的救我?連自己受傷都不在乎。”她說著,手輕輕覆上他側腰的傷口。她的手比她的身體要冰涼一些。
“因為你就在旁邊呀!”慕云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回答。
“那如果我不在你旁邊呢?”她呢喃著問。“那我,盡量靠近你。”慕云頓了一會兒說。“那現在,我就在你最近的地方。”她微微仰頭,呼出的溫暖氣息,拂過慕云的脖頸,讓他心中的邪火,瞬間燃起。
慕云雙臂突然用力,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她牢牢地抱緊,就好像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血腥味混著她發間的松香在齒間炸開,像飲下整壇窖藏十年的烈酒。她被慕云抱得有些呼吸困難,卻沒有反抗,反而也是順著他的力道,更用力的向他的懷中貼近。
慕云的理智伴隨著她的動作,開始崩潰。當她的膝蓋抵住危險地帶時,毛衣下擺卷到腰際,露出隱約如月光般皎潔的肌膚。他忽然翻身將她壓在枯葉鋪就的床榻上,斷裂的竹枝在身下發出細碎的響聲。
雨衣在輾轉中滑落,枯葉粘上汗濕的脊背,隨起伏碎成齏粉。壁爐余燼爆出火星,驚得她瑟縮一下,睫毛掃過他鎖骨時帶起細密的癢。
慕云僵住了。掌下她的腰肢比藤蔓更柔韌,卻比陶土更燙。某種尖銳的疼痛從心口竄上喉頭——不是傷口,是更深處被劈開的裂隙。
“咔嚓!”黑暗中響起一聲驚雷,這次不是幻覺,是真的響雷。啪的一聲,慕云打了自己一巴掌,但臉上的痛感很快被一陣溫暖覆蓋,她的手撫上來,溫柔的輕輕擦拭,像要分擔他的痛苦。慕云伸手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你哭了……”手指接觸到慕云眼角的濕潤,她輕聲道。
“抱歉!”慕云今晚第二次說出了這句話。黑暗中,她好像嘆了一口氣,然后拉著慕云,重新躺了下去,另一只手,再次溫柔拂上他的臉頰。
“你在害怕什么?”片刻后,她問。
“我很害怕這是一場夢,夢醒后,這一切都不存在。”慕云沉默了下,才緩緩開口回答。
她撫摸他臉的手掌,微微一頓,然后繼續輕輕撫摸,輕聲道:“我倒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后,那一切都還存在。”
慕云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
半晌后,她再次擠進他懷里,臉靠著慕云的胸口,喃喃道:“無論是不是夢,我都一直在!”
慕云伸出雙手環住她,低頭在她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這個吻,不再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