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根本看不見星空，烏云像口倒扣的鍋。她的輕笑從背后傳來：“天上明明什么都沒有！““有的！”慕云堅持。“為什么我看不到？”“因為它們害羞，躲起來了。”“你把我當小孩子哄……哎呀！”她的輕笑變成驚呼。

慕云就要沖過去，但是被她的聲音阻止：“別過來，我沒事，稍等一下。”慕云停住，但是背對著她打開了充電寶照明功能。片刻后她的聲音再次傳來：“好了！”慕云多等了幾秒，才回身，身后她正攥著巖縫里鉆出的草莖，褲管卷到膝上，新滲的血漬在紗布上暈出楓葉輪廓。

回程時她瘸得更厲害了。慕云半摟著她，掌心下的腰線比記憶中更纖細。路過一株斷竹時，她突然說：“等出去后，我請你吃飯！“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慕云笑答。

回到樹洞，壁爐里的火堆只剩零星炭紅，慕云拿過壁爐頂端的一個礦泉水瓶，里面的水還是熱的。

洗漱完畢，慕云坐在壁爐旁，往里面又加了一些木柴，確保火不會熄滅。旁邊的雨衣，在火堆旁烘得微暖，他拿起扔給了地鋪上的她。她鋪開先了進去，然后掀開雨衣一角：“過來。”

慕云僵在原地，說真的，他是準備在壁爐旁對付一下的，順便照看火種。看著他發愣，她嘴角浮現一絲笑意，道：“說過了，有火了抱著更暖和，不信你來試試。”

相擁的姿勢像兩柄被迫合鞘的刀。她的后頸貼著他灼熱的呼吸，殘破的羽絨服被脫下放在一邊，她只穿著薄薄的毛衣。慕云小心弓起膝蓋，避免觸及她傷腿。火堆中燃燒爆裂的枯枝，每一聲都像秒針在倒數。

“你是不是沒有抱過女孩子睡覺？”寂靜中，她突然開口問。

“好奇心會害死貓。”慕云答非所問。

“你的心跳告訴我，我猜對了！”她輕笑。

慕云手微微收緊了一下，用行動告訴她，自己現在就是在抱著她睡覺。

她發間的松香洶涌灌入鼻腔，某種溫熱潮濕的東西在肋骨間瘋長，比藤蔓更頑固，比山火更暴烈。她的手指忽然覆上他橫在腰間的手，指尖沿著掌紋描摹，像在破解古老的象形文字。

“慕云，”她喚他名字的語調像在念咒，“如果我們...”

“噓——”他截斷話頭，喉結擦過她耳垂，“有聲音。”

遠處傳來碎石滾落的響動。她瞬間繃緊，卻在聽見他胸腔的心跳時，又放松了下來。

“是風。”他再次收緊懷抱，將謊言與真心一同摁進她發間，“睡吧。”

她沒再說話，只是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在他懷中躺的更舒服一些。

夜半時，她在夢中往他懷里鉆了鉆，傷腿無意識架在他腰間。慕云睜眼望著黑暗，此刻那滴水終于滲入血脈，在他心口燙出永不結痂的洞。

月落星沉，晨光滲入樹洞，慕云醒了過來，傷口處麻癢取代了刺痛——地榆藥膏起了作用。不過很快，身體的異樣就取代了他對傷勢的關注。她的后腰緊貼著自己小腹，發絲纏在頸窩里發癢，隔著兩層毛衣也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曲線，隨呼吸微微起伏。他試圖往后縮，卻被她無意識攥住手腕。

“冷......“她呢喃著往熱源貼得更緊。慕云僵成一塊火炭，傷口的癢麻混著另一種灼燒感在腰腹間拉鋸。她突然翻身，他悶哼一聲彈坐起來，后腦勺撞上樹洞頂部的枝椏。

“怎么了？“她被響動驚醒，迷蒙著眼撐起身子。晨光恰好漫過她扯開的領口，露出一段耀人眼目的雪白。“......有蜘蛛。“

她瞬間清醒，抓著充電寶四下照射：“在哪？“光束掃過他泛紅的耳尖，又折返定在潮紅未褪的臉上，最后是他腿上的殘破羽絨服。靜默如蛛網般罩下來，充電寶“啪嗒“滾落腳邊。

她的耳尖瞬間紅透卻佯裝鎮定：“楊慕云.......““我的信仰和巖石一樣堅定！“被她點破尷尬，慕云的尷尬反而減少了些，開口辯解。

呵，她輕笑一聲，問：“你傷口感覺如何？”關乎到正事，慕云也不再胡思亂想，伸手撿起充電寶，道：“好多了。”慕云回答。“我看看！”她說著，向慕云靠近。

慕云身子向后縮，現在的他實在不太方便，伸出手按住她道：“真的好了。”她看著慕云，忽然笑出聲：“你二十二歲？“

“三十二。“慕云不解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老實做出了回答。“那怎么......“她故意拖長音調，眼中笑意浮現，“跟沒被女人碰過似的？好了，別害羞了，手機還是沒信號，我現在好歹算半個醫生，你的傷勢，關系到我們以后的生存，讓我看看！“說到后面，她的話語已經沒了調笑之意。

慕云聽到她的話，也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不再抗拒，由她查看傷口。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她的手碰上他的腰時，慕云依然忍不住繃緊了身子。

“真的沒再發炎了，地榆果然有效。“她俯身查看慕云的傷口，晨光勾勒出毛衣下的輪廓，慕云猛地別過頭，巖壁縫隙里的冰碴正在融化，一滴水珠精準墜入他發燙的耳蝸。

“今天除過必要的外出外，盡量減少活動，休養一下，有助于傷勢恢復。”她看著慕云建議，說罷忽又加了一句：“這是醫囑！”聽到她搬出醫囑，慕云乖乖點頭答應。

早飯還是混合著香腸，饅頭，薺菜，柿子，甚至還有兩片地榆葉子的粥。吃了這頓，至此他們可食用物資還剩余饅頭一個，火腿腸一根，凍柿子兩顆，薺菜三株。柿子和薺菜都是可以再采摘的，但是饅頭和香腸屬于不可再生資源。

“今天不出去探索的話，除過加固樹洞之外，還需要做一些小工具，用來獲取食物和改善生活環境。”慕云道。“你決定！”對于這點，她倒是并不反對。

不出去探索不等于完全不出去，取水采摘還是必要的。所以吃完早餐后，兩個人依然是先去取水，慕云決定和一些泥巴，徹底封堵樹洞的細小縫隙，這樣可以大大增強保暖性。

去的時候只帶了瓶子，回來的時候兩人除了帶著裝滿了水的瓶子之外，還一人端了一塊巖板，上面堆放著泥巴。

卻是兩個人取水的時候，發現那處水源的水流竟然又加大了一些，真正形成了一個泉眼。于是兩人便把泉眼周圍再次清理了一下，使之可以存放更多的泉水，清理出來的泥巴剛好還能用到，都省去了和泥的步驟。

樹洞外，慕云給帶回來的泥巴中加入一些細碎枯葉和壁爐中取出的灰燼，使之凝固后更堅固，這是他老家夯土墻的古法。她在石板上搗著地榆根莖，準備給他換藥。

晨光中，忙碌的兩人，和諧的宛如一副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