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上很快擠滿了老老少少的鬼魂,鬼差們各自警惕,牽著從判陰司走過來的綠牌鬼魂,心里暗自吐槽著這又累又麻煩的差事。
喝了孟婆湯的靈魂會進入忘川河的往生道,不愿喝孟婆湯的鬼魂也會被扔入忘川自生自滅,由他們堅持著那飄忽不定的情緣。
顯然,孟惜婆和瑤兮等人都忙了起來。去天界前水曦音便將千爻閣的公務都處理個干凈,此時倒顯得清閑起來。
她同夙時站在忘川河畔,看那一側的彼岸花肆意而隨心地開了又敗,敗了又生。
“我聽冥也說,你之前去了度朔山?”猶豫了好久,水曦音還是打算問出來:“那日他來尋我,被你攔下了?”
“是又如何?”夙時早有預料,“本君同冥也說讓你來問本君,”他眸中劃過一絲清淺的笑意,“你當真想知道?”
見此,水曦音心中莫名一慌,她審視看他,“不能說?”
“能說。”夙時笑了,道:“不過有些麻煩。”
三重天,沐霞宮。
天后臉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配合著白昇那慣常溫潤的面容,兩人一湊到一起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對真姐弟。
“慕安的事本宮都聽說了。”
天后紫禾剛從榻上醒過來,一大早便被拉起來處理煩心事,難免有些不快但她的不快并不打算發泄在白昇這個得力的娘家兄弟身上。反倒是看著自己那死腦筋的兒子生了火氣。
“景榕。”天后喚了一聲,凌厲的目光對上景榕那張無波無瀾的臉。
“母后。”景榕平聲回她。
“判仙司那種污穢的地方,豈是慕安那身子骨能呆的?”
天后似是真的動了怒氣,臉色倏然一黑,“本宮讓你監管判仙司,就是讓你這般不分輕重,叫人牽著鼻子走的?那蒼玉龍族一向驕橫,你真知此次不是他們自導自演有意加害!”
紫禾一番話落,一旁的白昇眼里陡然劃過一絲光彩,他明白了。
而景榕聽了這話果然皺了眉,“兒臣只是按照天律行事,若白慕安無罪兒臣自會查明真相還她一個清白。”
“清白?”天后這回是真的被氣到了,也顧不得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了,厲聲道:“蒼玉龍族向來自視清高,族中子弟更是盛氣凌人,這些年又與蓬萊堂的仙官同流合污,包藏禍心想要攬權奪勢。那東方螢更是個驕橫狂妄的主,便是真起了沖突,九成也是她的原因。你與慕安一同長大,又有婚約,難道不知她的性子?”
天后越說越氣,心里暗罵景榕理不清輕重,“即刻將慕安從判仙司里接回來。”
她話落,景榕卻沒有答她,知道白昇眼里已然藏不住的冷意凜過他身上時,才聽景榕淺淺嘆氣,道:“但憑母后所愿。”言罷便不咸不淡地回白昇一個平靜的眼神,離開了天后的沐霞殿。
事既已成,白昇便也知趣,只草草同天后行了個謝禮便說了告辭的話。
只是他前腳剛回到暝天塔,后腳天后的詔書就跟來了。
“著藍暝虎族圣女白慕安七日后與二殿下景榕成婚,封為天妃。”
萬年婚約,終究是深入局中。白昇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奚辭大著肚子來同他悔婚的那日了。
可當年的奚山圣女不得不嫁給自己,而同樣地,慕安的身份也只有嫁給天族才能安度余生。
彼岸花花葉相離,永不相見。水曦音瞅著腳邊突然長出來的一株彼岸花,頓時有種厄運臨頭的感覺。
她往后挪了幾步,有意避著忘川河畔那一貫喜生雜草的地方,聽夙時繼續說著。
“所以本君那日去度朔山,鏟了齊老道的老巢。”他說話間,眉宇間蕩著明顯的傲氣,聲音卻頗為低沉好聽,只是接下來的話卻讓水曦音惹不住想毒啞了他,“只是本君沒想到你不僅蠢還愛管閑事,被人打了個半死。”
夙時說到這,眼眸中幽然一股森寒的戾氣,“浪費本君的時間。”
水曦音有些無語,關于讓人對他積累不了一點好感這種缺德事,這家伙果然是深諳此道。
“按你這么說,那徐鶴書的魂是被收走煉丹了。”水曦音越想越不對,“可若真是如此,一個凡人老道萬不可能在判陰司的眼皮底下猖狂這么多年,除非忘川生了內鬼?”
她話一落,自己先是心里一沉。
然而下一秒卻見剛剛還一臉傲氣地站在她身旁的某神君滿頭冷汗,脖子上驟然長出恐怖的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