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萊曼的臂膀堅實有力,將羅娜夫人輕輕地放在了床榻之上。
她身上的袍服因先前的騷亂而松散凌亂,露出雪白的頸項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空氣中彌漫著夫人清雅的幽香。
羅娜夫人此刻已是心力交瘁,眼神空洞,仿佛受驚的羔羊。
“您.......“暫時”.........安全了,夫人。”蘇萊曼的聲音平靜輕微躬身:“我該告辭了,夫人,我必須帶人離開城堡,駐扎城外。”
話未說完,一只冰涼柔軟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絕望的執拗,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不........蘇萊曼大人!”羅娜夫人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鼻音,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求求您,蘇萊曼大人........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幫幫我好嗎?”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方才的驚恐與屈辱如同潮水般再次將她淹沒。
丈夫和丈夫的父親戰死,外面群狼環伺,每個人都想要她的財產和手中的土地,她感覺自己就像海上孤舟,無依無靠。
蘇萊曼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他看著她那雙布滿淚水的眼睛,那里面沒有絲毫往日貴婦的驕傲與堅韌,只剩下純粹的絕望。
他沉默片刻,另一只手緩緩抬起,輕輕落在她因慌亂而散亂的長發上。
夫人沒有反抗,她的發絲柔軟,帶著淡淡的馨香,他輕輕撫摸著,安撫這個可憐的女人。
“城中的糧倉已經空虛,我會調撥足夠的糧食給您。”蘇萊曼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足夠您的城堡度過難關。”
羅娜夫人身體一震,她沒有在意他的冒犯行為,也沒有撥開觸碰她頭發的手,這在她極度的恐慌和絕望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真的嗎?”她顫抖著聲音問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您真的愿意幫我?”
“我愿意,夫人。”蘇萊曼肯定地回答。
羅娜夫人淚水再次涌出,但這次是感激的淚水。
她將雙手合十,對著蘇萊曼,虛弱卻激動地低聲道:“感謝您,蘇萊曼大人,我會記住您的恩情,我一定會報答您。”
羅娜夫人將頭靠向蘇萊曼的手掌,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和那輕柔的撫慰。
蘇萊曼的溫柔和承諾,讓她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
她微微仰起臉,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蘇萊曼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他的臉,是如此的讓人心安。
蘇萊曼微微點頭,收回了撫摸她頭發的手,但又被這個可憐的女人抓了回去放在頭上。
蘇萊曼:“.........”
他只好別扭的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的羊皮紙,然后艱難展開。
紙上密密麻麻地寫著一些名字。
他將紙遞到羅娜夫人面前,平靜的說道:“夫人,你的城堡之所以陷入如此混亂,就是因為這些人。”
“他們殺了您的老管家一家,為了制造混亂,拿走了糧食。”
“他們私下煽動士兵,散布謠言,目的就是為了偷走您的財產,奪走您的土地。”
羅娜夫人的目光落在羊皮紙上,那些陌生的名字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方才的恐怖經歷讓她對任何與暴力和陰謀相關的事物都充滿了抵觸。
她完全沒有思考為什么蘇萊曼手中會有這樣一份名單。
她疲憊地搖了搖頭,將頭貼在蘇萊曼的手掌上。
她甚至沒有接過那張紙,她只是看著蘇萊曼,眼中充滿了依賴與順從。
“我......我不知道,蘇萊曼大人。”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依賴。“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您來處理吧,一切都交給您。”
“您來決定。一切都由您來做主。”
夫人乖巧的接過筆和紙,簽上自己的名字。
蘇萊曼將羊皮紙重新折好,揣回懷中。
“您好好休息,夫人。”他的聲音放緩。“今夜不會再有人打擾您。城堡中我會留下我的士兵。”
羅娜夫人沒有回應,只是抓著他的手不放。
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似乎在他身邊就能找到片刻的安寧。
蘇萊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直到夫人睡著。
他輕輕抽回自己的手。
羅娜夫人似乎在睡夢中察覺到了,眉頭微微蹙起,口中發出一聲模糊的呢喃:“別.......別走........小蘇萊曼。”
蘇萊曼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看著她沉睡的容顏。
他小心翼翼的為她蓋上被子,然后將她的手放回被褥之中,替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離去。
臥室的門被他輕輕拉開,然后又悄無聲息地合上。
門外,盧深帶領一些士兵早已肅立等候。
“守好這里,控制內堡。”蘇萊曼低聲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除非有我的命令。”
“遵命,蘇萊曼老爺!”盧深沉聲應道。
蘇萊曼不再停留,轉身向庭院走去,將手中的名單遞給鬼鬼祟祟出現的波隆。
他什么也沒說。
“如您所愿,蘇萊曼。”波隆接過名單,消失在陰影之中。
蘇萊曼有些沉默,他看著羅娜夫人的花園,看的出來,她很喜歡花和植物,投入了很多精力。
他走了進去,坐躺下,拔了一朵玫瑰,放在鼻尖,輕嗅著它的香氣,享受著片刻寧靜。
他已不知是對是錯,唯有一路向前邁進。
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周遭的寧靜。
勞斯林大步奔跑到坐躺在花園草地里的蘇萊曼面前。
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手還指向他的來時路,指指點點。
表情焦躁,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急得他額頭青筋暴起。
蘇萊曼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卻沒有出聲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終于,勞斯林猛地吸了一大口氣,稍緩了過來:“蘇萊曼老爺!剛剛有巡邏的士兵來報!有個老修士在安葬您堆立的野人首級之山!并且還破壞了您豎立的石碑!”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
安葬他們的敵人!多少兄弟死在他們手中!還破壞石碑!冒犯蘇萊曼大人的權威!
但他看到,他的蘇萊曼老爺表情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喘息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