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三是個重情義的漢子,此刻還是陳青峰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焦急。
這一刻,連陳青峰不免有些感動。
但是,一想到心軟之后,庫銀被劫的麻煩就要栽在自己的頭上。
陳青峰只能硬著頭皮,傷害這個重情重義的好漢。
“哈哈哈……”
陳青峰一陣狂笑,只為了給熊十三更大的壓力,周圍的人為了拍他馬屁,也迎合著笑了起來。
“你們笑什么,我讓你們快走,不要管我……”
“熊十三,你看看我是誰?”
陳青峰說著,扯下了自己蒙在頭上的黑布。
緊接著,其他人也脫掉了夜行服,露出了里面官差的衣服。
“熊十三,你真當本官是這么好糊弄的,你藏得挺深啊!本官一時不察,差點被你的樣貌給騙了……“
“你……你這家伙,也是個狗官,為了騙我,你居然不顧自己人的性命!“
熊十三說完,就看著倒在血泊中監獄的官差。
“哦,你說他啊!馬五,趕緊起來吧!怎么還躺著呢?”
“大人,地上舒服,小人不起來了!”
倒在地上的死尸突然張口說話,熊十三頓時怒了。
安排了這么一場大戲,就是為了戲耍他,熊十三咆哮著,帶著枷鎖朝著牢房的木門撞了過來,突然一聲巨響,牢房的頂上掉下一堆塵土,弄得陳青峰灰頭土臉的。
“我說,他不會跑出來吧!”
“大人放心,這監牢牢固得很,自前朝興建到現在,可還未曾逃走過一個犯人!”
“前朝建的?”
聽到這句話,陳青峰的心反而懸了起來,忍不住人群后面退了兩步。
“熊十三,現在既已證實,你乃銀庫被盜案的主謀,庫銀的去向,你還不從實招來。若是痛痛快快的,也免受皮肉之苦。”
“哼,要殺便殺,爺爺要是皺個眉頭,下輩子老子跟你姓!狗官……”
“大膽,來人,把人犯帶到公堂上,本官要夜斷此案!”
……
丑時初……
京兆府公堂后堂,府尹柴無忌端坐堂上,此時一盞香茗送到了他的手邊。
公堂上,陳青峰身著官服,端坐堂上,左右三班衙役依次站立。
此時,三五個馬刀手,押著悍匪熊十三來到了堂上。
熊十三桀驁不馴,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陳青峰,仿佛要吃人一樣。
“跪下!”
左右衙役上前,掄起水火無情棍,打在熊十三的腿窩處。可是,熊十三的雙腿,就像是銅皮鐵骨一般,死死地釘在地上。
“算了,此人好歹也算是個英雄,本官就不和他計較了!”
“熊十三,那日戶部官銀被劫,你可認罪!”
“哈哈哈,認,為何不認!”
“那銀子呢?”
“都被我吃酒了,從江寧出發之后,老子一路吃喝玩樂,官府的銀子,老子全都換酒,現在估計都變成尿,撒在運河里了!”
“熊十三,你可知那是多少銀子,十萬兩,換成酒,怕是連西湖都要灌滿了,你如何喝得完,說,那些銀子被你的同伙弄到哪里去了?”
“你這人,我都說了,全都被我換酒吃了,要殺要剮,和旁人有何相干,來吧!”
熊十三說完,龐大的身軀直接坐在了地上,隨后閉上了眼睛。
陳青峰看到他這個態度。知道再這么問下去,也是拖延時間,此刻,他滿打滿算,也只有一天的時間了,明日上朝,若是找不到庫銀,那后果可不是他陳青峰能承受得起的。
官家因為皇子和陳青峰私自結拜的事情,已經對陳青峰起了厭惡的心思,說到底,銀庫的案子只是找個理由,把陳青峰給解決了。而眼下,陳青峰要做的,就是不給官家這個機會。至于剩下的事情,以后慢慢再作計較。
想到了這里,陳青峰決定不再繞圈子了。
“熊十三,十萬兩白銀,你可知有多重?”
“哼,自然知道!”
“我未中功名之前,曾游歷四方,那年我路過蒲津渡,曾經看到過前朝留下的鐵牛,每一只都有萬斤之重,兩岸各有鐵牛四只,鐵牛鎮壓黃河上的浮橋,兩岸的路人商旅,每日在橋上運送的貨物不知幾何。”
十萬兩白銀,算下來,重量近乎一只鐵牛,試問,這豈是幾輛馬車能拉走的,更何況,案發當日,本府的捕快騎著快馬尚且無法追上,試問,你讓本官如何相信,當時銀子就在車上!”
陳青峰是在詐熊十三,黃河浮橋上的鐵牛何止萬斤,不過那日,賊人逃跑的不合理之處,卻也是實情。
“熊十三,這銀子到底是誰拿的,若不是你,你為何要代人受過?”
聽到陳青峰戳破了他的說辭里最大的漏洞,熊十三睜開了眼。
“你這人,倒不是個糊涂官,只是我說了,你敢查嗎?”
“你若敢說,本官為何不敢查?”
“哈哈,想我拖延這些時日,我的兄弟也應該把家眷都帶走了,如今我無牽無掛,那我就告訴你,我們這些漕戶是替人背鍋,可惜,我們發現的時候,船已過了濟寧,這一路上死無對證,我又如何分辨。這批銀子,壓根就沒上我們的漕船,我們一路上小心謹慎的,押送的竟然是石頭,哈哈哈,江南送往朝廷的官銀,居然是石頭,你說,這說出去,誰會信……”
熊十三放肆的大笑著,此時坐在后堂的惠王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猛的一拍桌子,然后起身沖到了前堂。
“石頭,江南送往朝廷的稅銀真是石頭?”
“我熊十三已經是必死之人,何必說謊騙你們……”
“太猖狂了,真是氣死本王了!大哥,合著咱們忙活半天,這銀子壓根就沒運到京城來,在江寧的時候,裝的就是石頭?”
“哈哈,朝廷的稅銀,送到京城變成了石頭,我等漕戶若是沒有察覺,到了京城哪還有活路,若是不演出這場庫銀被劫的大戲,我那些兄弟們還有命嗎?既然你們這些狗官,要用人命交差,左右便用我熊十三一人的命吧!”
惠王此時氣憤異常,不過陳青峰倒是松了口氣。
眼下證人既然說,稅銀不是在京城丟的,那自然和京兆府無關,這個皮球可以踢回去了。
“大哥,熊義士義薄云天,我兄弟二人可不能看著熊兄弟枉死,不如你我二人聯合上奏,為熊義士鳴冤……”
“額……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