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
因為作亂的織工多達萬人。
所以,此時城內亂作一團。
不過,這些人并沒有完全控制住整個江寧。
而徐英元很快就從城中的大戶那里借來了家丁,以此擴充江寧府的實力。
大周對軍隊管理極嚴,不過主要部署在北方和京師重地,江寧這邊的地方兵馬司,只有少量駐軍,而且都是不成氣候的廂軍。
這些人,昨夜一觸即潰,甚至連惠王大駐地行轅都被攻占了。
廂軍是指望不上了,此時只有位于鎮江的水軍大營還有兵力可用。但是外面全是叛軍,所以知州府就得派一個得力的人出去,拿著徐知州的手令,去鎮江的水軍大營調兵。
“諸位,今日我江寧遭賊寇進犯,眼下城內岌岌可危,本官需一名勇士出城去,持本官手令,沖出去,只要到了鎮江,就可救我江寧于水火之中……”
……
堂下,眾人紛紛交頭接耳。
可此時,徐知州向下看去,卻沒有一人敢出面應承。
無他,只因眼下,江寧城雖然部分陷落,可是城內的大戶卻已經控制了局面,可城外,那里才是叛軍的大本營。
“哎,朝廷待諸位不薄,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諸位當一心報國,殺敵……”
“大人,在下愿往!”
突然間,人群中站出一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鄭威。
“哦,你就是那人,魏公公推薦的人?”
“正是在下!”
好,來人啊,為壯士備馬。
……
鄭威當然知道外面危險,從徐州一路趕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見識過來,這一路,餓殍遍地,現在江寧這邊又鬧起了叛亂。此一去,必然是兇多吉少。
可是,鄭威卻有自己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現在已經不是官身了,唯有出此下策才能給自己掙一個前途。
此時,鄭威已經顧不得那些了。
知州府很快就為他備好了寶馬干糧,還有一封徐知州的書信,鄭威貼身藏好。等到天黑之后,鄭威就牽著馬,來到了府外。
此時,城門外還在交戰,突然間,一群軍士從知州府中殺了出來。
很快就在城中和叛軍戰在了一起。
就在此時,鄭威催馬,提著長槍,從人群中一馬當先的沖了出去。
“攔住他!啊……”
叛軍的手中只有竹槍和木叉,刺在鄭威的軟甲上,沒有傷他分毫,他在馬上不住招架,護著馬兒,很快就殺出了重圍。
此時,就在城門處,突然有人搬來了拒馬。
馬兒躲閃不及,直接撞了上去,立刻便渾身是血,倒地不起。
鄭威倒地,立刻從腰間拔出長刀,然后拼著性命,殺了出去,終于,趁著黑夜,沖出了江寧城,消失在了月色中。
……
城外,江邊。
陳青峰忙碌了一天,坐在河邊,卻只能釣到一些小拇指大的小魚。
“啊……大哥……救命……救命啊!”
又怎么了,讓你下河挖田螺,你怎么一驚一乍的。
柴無忌慌張的跑上了岸。
此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上,卻爬滿了蟲子。
“啊,大哥,快救救我!”
“啊,螞蝗,兄弟,你忍著!”
陳青峰脫下鞋子,照著螞蝗就拍,兩人一陣手忙腳亂。一旁正在生火的徐櫻憐卻無奈的搖了搖頭。
晚上,陳青峰坐在火堆旁。
柴無忌則看著火堆周圍被樹枝穿著,插在地上的兔子。然后又看了看陳青峰。
“今日多虧了嫂子,要不然,我和大哥就得餓肚子了!”
“二叔不要客氣,一會兒多吃些,不夠我再去打!”
徐櫻憐說著,拿起陳青峰釣的小魚,看了看,隨后放在燒熱的石頭上,不一會兒,魚肉便傳來了一陣焦香。
“這是什么河,怎么連條魚都沒有?”
“大災之年,河里的魚早就被人吃掉了,能有些小魚就不錯了!”
陳青峰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柴無忌這么問,跟何不食肉糜一樣,河里有魚,還會有人去挖野菜,吃樹皮嗎?
兔子肉根本不頂飽,這東西越吃人越瘦,晚上,陳青峰躺在被火烘烤過的地面。
他和徐櫻憐靠著,彼此還可以互相取暖,可柴無忌,卻冷得直發抖。
陳青峰此時心煩意亂,坐起來,給火堆添了一把柴。
如今,他們應該是在江寧城外。
但是周圍到處都是叛軍,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官府的驛站!”
有了這個想法,第二天,三個人便冒險趕路。
他們坐在車上,車里都是他們搜集的柴火和野兔。
可是越是往前,連柴火都很少了,陳青峰看到一棵大樹的樹皮全都沒了,而且時不時的還能看到倒在路邊的尸體。
想不到江寧城外,竟然是這般景象。
……
“老爺,若是再這么走下去,我們怕是找不到吃的了!”
“讓我想想!”
幾個人正說著,突然前面似乎有人。
柴無忌見狀,頓時拍了拍陳青峰。
等靠近了,陳青峰卻看到,前方有人帶著黃色的頭巾,手里則拿著用黃布條捆著的竹槍。
“站??!干什么的?”
“趕路的,你們是誰!”
“老子我是義軍,奉渠帥的命令,在此把守,嚴防官府的奸細!”
“義軍?”
“你們幾個,這車哪兒來的?”
此時,他們身上穿著百姓的衣服,卻趕著一輛馬車,在城外遍地餓殍的地方,著實有些扎眼。
陳青峰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在此時,徐櫻憐卻開口了。
“一朵蓮花遍地開,無生老母坐蓮臺,幾位兄弟,莫非是自家人?”
“???黃蓮圣母?”
幾個人紛紛跪下,柴無忌大感驚訝,陳青峰連忙拉住了他,然后搖了搖頭。
“看來果然是自家兄弟!”
“我等本是官府的織工,可織造院卻殺我親人,我等不得已舉起了大旗,當年黃蓮圣教曾在此地活動,帶著我們這些窮人跟那些狗官干,想不到這一次,我們又遇到教中之人了!”
“諸位,這兩位乃是我座下護法,今日隨我前來,便是來相助眾位兄弟的,可否帶我去見你們的渠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