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長陵大道。
此時,路邊擠滿了前來和親人送別的百姓。
“兒啊,長路漫漫,喝了這杯酒吧,若是安然無恙到了嶺南,切記托人捎一封家書回來!”
“幾位老總,請再等等吧,此一別,也許便是我父子二人最后一面了……”
“兵爺,兵爺,小小心意,路上還請多多關照……”
……
大路上,來來往往的商旅看著這些人,有的帶著同情,而有的則露出鄙夷的神色。
至于這些人,不少人臉上都刺著金印,一看就知道是賊配軍。
許久之后,這漫長的押送人群終于是要出發了,隨行的兵士怒斥著,把不愿意分別的人給分開。
此時,陳青峰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落淚,隨后,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芝麻胡餅。
“大哥,看他們干什么,咱們又不用去嶺南了?”
“是不用去了,可咱們去江寧,可比去嶺南還兇險,不說了,二弟,車備好了嗎?咱們這就啟程出發吧!”
……
三日前,陳青峰在家中和惠王結拜為異姓兄弟,誰知道兩個剛喝完結拜酒,皇帝的親兵就把他們家包圍了。
就在陳青峰以為,柴大官人要破了大周的規矩,拿他的小命立威的時候,誰知道傳旨的公公卻說,官家給二人留下一道密旨,命二人秘密前往江南調查銀庫失竊一案的真相。
就這樣,陳青峰不得不出發了。
不過出發之前,陳青峰還有一點家事要處理一下。
“徐小姐,你也看見了,我現在已經被罷官,發配嶺南,徐小姐總不能跟著我一起去嶺南受苦吧!”
“老爺這是何意,我既然進了陳家的門,自然要陪著老爺,哪怕是天涯海角,也無怨無悔!”
說實話,陳青峰聽到一個女人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之后,還是挺感動的。當然,皇上的秘旨自然不便說給一個婦道人家,所以陳青峰只是說,去嶺南之前,官家念在他已經是兩榜的狀元,恩準他回蘇州老家。
于是,就這樣,陳青峰帶著徐櫻憐,啟程離開了京師。
女眷坐在馬車上,陳青峰和柴無忌騎在高頭大馬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孔武有力的隨從,是柴大官人,給兒子派來的保鏢。
“臣,御前侍衛戴安見過惠王……”
“哎,你干什么,現在我們可是秘密前往江南查案,你這樣,萬一泄露了行蹤怎么辦!”
“是,還是大哥考慮的周到!”
……
春風和煦,楊柳紛飛,此時大路上,都是些行色匆匆的旅客。
本來,一路行船是最快的,但是一來陳青峰壓根沒想好好查戶部庫銀的案子,畢竟這里面水不是一般的深,二來,他也沒想好,真到了江南之后,如何擺脫官家給他壓下來的這個大麻煩。
所以,陳青峰選了一條最慢的路,那就是從陸上一路南下,前往江南東路。
這一路上,他好歹還有時間,可以好好考慮一下,這次的事情,怎么才能給官家一個交代。
不過,才走了半日,陳青峰就后悔了,騎馬讓他的雙腿內側火辣辣的,雖然很帥,可是疼得厲害。
而這一點,他反而不如自己的結義兄弟柴無忌。
于是到了申時,陳青峰干脆就提議。
“二弟,我看太陽就快落山了,不如我們早點尋個客棧先歇息吧!”
“大人,現在距離日落起碼還有兩個時辰……”
申時也就是下午三點,陳青峰聽到戴安拆自己的臺,忍不住斥責道:
“出門在外,早點找到落腳的地方,免得快日落的時候,在路上遇上歹人。”
“大人,在下乃是御前侍衛,可以一敵十,尋常蟊賊,在下還不看在眼里。”
“你,這都是為了惠王的安全,難道你不知道兵法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此時,陳青峰手搭涼棚打眼觀瞧,不遠處的山腳下,就有客棧的旗幟在飄揚。
“你看,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剛好有一家客棧。”
……
此時,在客棧內。
“我的心肝,你真是想死我了!”
“師兄,只有和師兄在一起的時候,蕓娘方覺得自己做得了一回真女人……”
此時,一對男女正在房間里彼此掙扎,撕扯著對方的衣服。
可就在此時,外面卻傳來一陣馬蹄聲。
“壞了,是我相公的烏蹄馬,師兄,快……快停下來……”
“啊!”
男人被嚇得渾身一陣抽搐,連忙光著身子從床上爬起來,然后看向四周,卻找不到藏身之所。
就在這時,樓下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蕓娘?你在哪兒呢?快給我備一些吃得來,這客棧我已經說好了,明日便有人過來盤店,咱們有了銀子,就可以回鄉,以后安居樂業,你再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隨著房門被推開,蕓娘連忙壓了壓被褥。
此時,一個男人剛好闖進了房間。
“你怎么睡下了?這么早?”
“啊,我……我有些乏了……”
“乏了,這幾日咱們又不開門做生意,怎得你如此疲憊?”
“啊,可能是擔心這間客棧賣不出去吧,你剛才說什么,還真有人看上咱們的店了?”
“是啊,哎,外面熱死了,快起來給我備些酒菜……”
男人說著,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隨手掏出汗巾擦拭著汗水,此時,他卻看到自己的妻子蓋著厚厚的被子。
男人回過頭,卻是和妻子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此時,男人卻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相公,你聽我解釋,相公……”
“啊……突然間,一聲大喝,一個光屁股的男人從床上撲了過去,將男人狠狠地壓在了地上。此時,男人手中的匕首滑落!”
窗外,烏蹄馬嘶鳴著撞開了窗戶,看到主人和一名男子扭打在了一起。
“我殺了你……”
“蕓娘,救我!”
“當家的,是我對不住你,你就放過我們吧,我和師兄自小青梅竹馬,可惜卻有緣無分,我們能再次相遇,乃是上天的……”
蕓娘一邊哀求,一邊按住丈夫的雙腿。而此時,那個奸夫則扳動匕首,然后使盡吃奶的勁,將匕首緩緩地刺入了男人的胸膛。
“咔嚓,一聲驚雷,漫天的瓢潑大雨忽然而至,而房間內,一對奸夫淫婦,望著死去的男人的尸體,惶恐地跌坐在了地上。”
“嗚嗚……嗚嗚……”
馬兒的悲鳴聲,似乎在呼喚著主人,可這一切,都已經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