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再怎么有道理，也悟不出武功。

因為武功是手段，不是道理。

可一個道理可以成為心法，指明方向，將一些技巧串聯成一個整體，于是就出現了一門新的武功。

孫悟空就是這樣悟出了乘風御氣心法。

如今，他將其說了出來。

上次教授路在腳下神功時，被焰靈姬練成御火飛行之術。

每個人功力、資質、悟性不同，相同的功法表現出來的效果也不盡相同，最好是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于是孫悟空補了一句：“具體如何落實，還得根據每人的習慣來調整?！?

焰靈姬聽了乘風御氣心法，當即開始修煉，忽覺得其中與乾坤大挪移里尋找破綻的訣竅有幾分相同之處，隨即以那幾分相同之處為切入點，不久便水到渠成地練成了。

她看向孫悟空，雖然眼前的孫悟空外表與之前并無差別，但隱約間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令她渾身汗毛豎起，就像是受驚的貓。

這就是“氣的重量”。

或者說，氣的輻射？

焰靈姬再轉頭看向明珠夫人，便沒有了壓力，反而覺得是個風中殘燭，或者徐徐清風。

貧弱……

“這就是氣息感應？”

看來以后又有了一個判斷他人強弱的方法，不必每次都用掉一張鑒定符卡。

這感覺仿佛把聽覺、觸感等感官延伸出去，把四面八方的成百上千縷風連接到皮膚上，形成立體蛛網，哪里有異動，立刻就會傳達到肌膚上。

有布料遮蓋的區域對外界的感應就弱，反之，袒露的區域對外界的感應就強。

焰靈姬不由心想：“就像是開了百倍敏感度……要是再敏感個三千倍，能不能直接感應到磁力？或者光？”

就像有了氣感，才能運轉真氣，說不定有了磁感就能推動磁場，有了光感就能太陽能發電……是用太陽能練功。

也就是所謂的吸收日月精華！

焰靈姬靈光乍現，當即把這些想法說給孫悟空。

明珠夫人在旁一聽，不由在心里嘀咕：“異想天開?！?

孫悟空喜笑顏開，拍手稱贊道：“妙??！吸收日月精華必是修行的妙道！”

明珠夫人瞠目結舌，心中震撼不已：“他……居然當真了？！”

焰靈姬笑道：“那就趕緊研究吧?！?

據說妖怪修煉都是靠吸收日精月華才成精的。

妖怪在成精前都是普通動植物，既然普通動植物都能吸收日月精華，想來應該不是很難的技巧。

“好嘞，這功夫要是成了，那九陽神功說不準就真要有九個太陽咯?！睂O悟空哈哈一笑，滿口答應。

明珠夫人暗自咂舌，心想：“這兩個瘋子。”

一個腦洞大開的打火姬，一個是悟性絕頂的美猴王，一個敢想一個敢做，與他們兩個相比，碧海潮女妖反倒是顯得平平無奇。

她無法理解，便下意識覺得這兩人簡直是瘋了。

話說回來，原本的話題不是玄翦那招把殺意融入招數的訣竅嗎？怎么跳到吸收日月精華了？

“這兩人的腦子也太天馬行空?！泵髦榉蛉诵闹懈锌?

焰靈姬不負所望，明明話題已經跳到了天涯海角，下一刻又跳了回去：“悟空，既然你感應到了玄翦的氣，那你怎么看？”

孫悟空說道：“原來武功還有第四種練法?！?

焰靈姬問道：“哪四種？”

孫悟空說道：“這是我自個兒想的，不是什么天經地義，我以為這世上武功千千萬萬，可以歸為四類——第一類是外功煉體，第二類是內功煉氣，第三類是心法練神，第四類就是練情的。”

焰靈姬好奇道：“前三類都有練法，外功、內功、心法，那第四類的練法是什么？”

孫悟空說道：“情由心而發，蝕骨銷魂，不經世事，哪來的情？什么功法都練不了情，只有世事可以，不經歷生離死別，就沒有悲痛憤恨?！?

焰靈姬了然。

孫悟空建議道：“師父，還是別練第四類武功為好。”

焰靈姬問道：“為什么？”

孫悟空并未直接講解，而是先說起另一件事：“修行要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五氣朝元說的是五行變化，師父你是知道的?！?

焰靈姬初次了解五行變化，還是在桃花島上。

氣分五形——金為內縮，木為外散，水為向下，火為向上，土為均衡。

孫悟空繼續道：“至于三花聚頂，精為玉花，氣為金花，神為九花，說的就是前三類武功，這是三條康莊大道?！?

焰靈姬忍不住笑了一下，難怪鑒定符卡判定孫悟空的實力到了四星，原來不只是武力，連武學見地也到了這種層次。

好！

看他此刻口若懸河的樣子，顯然是已經把腦子里的各種知識融會貫通，此等境界足以開宗立派。

焰靈姬繼續問：“那第四類呢？”

孫悟空意味深長地說道：“在諸多前輩的修煉經驗里，七情六欲不僅無益，反而有害，第四類練的就是七情六欲，固然能逞一時之兇，可劍走偏鋒，稍有差池就會走火入魔?！?

明珠夫人旁聽至此，縱然有些不解之處，但也聽出孫悟空不推薦第四類武功，陳列出如此多的利害關系，焰靈姬也該放棄了吧。

可焰靈姬卻冷不丁地又問一句：“魔心渡呢？”

孫悟空微怔。

倘若焰靈姬沒有孫悟空這個好徒弟，也只敢延續前人經驗，走在前三類康莊大道上，可偏偏她就是有孫悟空這個好徒弟。

因為孫悟空的存在，所以她才有“敢想”的底氣。

“……”明珠夫人暗吃一驚，都到了這種地步，她居然還不放棄？難道她看似正常，其實早已魔怔？

那我還要留在她身邊嗎？

不如趕緊散了，她去她的流沙河，我回我的雪衣堡。

就在這時，孫悟空哈哈大笑：“師父說得對！”

明珠夫人微怔，心想：“剛才師父就說了三個字，對在哪里？難道他僅僅從這三個字里，又有了領悟?！?

這悟性也太夸張了。

其實并非如此。

焰靈姬是只說了三個字，可包含的意思卻不止三個字。

同樣一句話，在不同的情況下，就有不同的意思。

在孫悟空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勸說之后，常人早該退縮放棄，可焰靈姬還是說出了心里的渴望。

這是何等執著。

可是成大事者，怎么能不執著？不執著又怎么求仙問道？

孫悟空是領悟到了這一點，才會說：“師父說得對?！?

然后他又說道：“前人的經驗固然值得參考，但那終究是尋常人的常規經驗，我不是尋常人，也未必要守常規經驗，圣人能與世推移，我又為何不能？”

明珠夫人心頭一震，居然自比圣人，真是狂妄。

焰靈姬拍手笑道：“好一個天生圣人孫悟空！”

孫悟空雙手叉腰，欣然而笑，絲毫不避諱這天生圣人的名號。

明珠夫人看得瞠目結舌，心想：“他們果然是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