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在十來個肩披深紅披風,頭戴獅紋半盔的蘭尼斯特士兵陪同下,藍賽爾騎馬出了紅堡。
由閘門下經過時,他注意到了懸掛在城墻上的人頭。
雖然浸過瀝青,但頭顱早已腐爛發黑,難以辨識。
藍賽爾卻一眼認出這顆頭顱屬于誰。
北境守護、臨冬城公爵,勞勃國王的至交好友,上一任國王之手、御前首相,全境守護者,攝政王……
站在維斯特洛大陸權力巔峰的幾人之一——艾德·史塔克。
在另一個時空,原本被觀眾誤以為是主角的男人。
可是根據權游定律——越是看起來像主角的人,死得越快。
顯然,艾德公爵沒有逃脫這個定律。
在君臨政變之后,就很快領了盒飯,被斬首于貝勒大圣堂的講堂前。
藍賽爾從艾德·史塔克的頭顱上收回目光,輕輕嘆息。
無論生前如何地位尊崇、權傾天下,又或者如何的千嬌百媚、芳華絕代,死后都只是一顆干癟腐爛的腦袋。
生前的一切都再沒有任何意義,只剩下黑暗、冰冷、漫長而沒有盡頭的死亡……
“維拉爾隊長!”
藍賽爾朝守衛在旁邊的蘭尼斯特衛隊隊長喊道,“將這些顆頭取下來,交由靜默修女會清洗,和尸身縫合在一起,這是太后陛下的命令!”
維拉爾隊長顯得猶豫,道:
“喬佛里陛下說要把叛徒的腦袋掛城墻上,直到最后三根空槍也插上人頭為止?!?
三個?
對應君臨的三股敵人,北境、風暴地、龍石島。
被譽為“千古一帝”的喬佛里·拜拉席恩陛下,雖然自大暴虐懦弱愚蠢,但也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讓我猜猜是哪些人頭?”
藍賽爾微微撇頭,目光閃動,“一個是他未婚妻的哥哥羅柏·史塔克,另外兩個分別是他的叔叔藍禮·拜拉席恩,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對不對?”
“是的,大人?!?
“回到剛剛的話題……這是太后陛下的命令?!?
藍賽爾搓了搓手,語氣嚴肅起來,“維拉爾隊長,請記住當今國王才十四歲,坐在鐵王座上執掌七國政權的,是我們可敬的攝政太后陛下?!?
“還記得當初離開西境時泰溫大人的吩咐嗎?”
“我們務必遵循太后陛下的旨意行事?!本S拉爾支支吾吾道。
“很好,太陽下山之前,我要看到這些頭拿下來,否則太后陛下會讓你的腦袋插在其中一根空槍上。”
“明白我的意思嗎,隊長?”
“是的,大人,我會親自監督?!?
藍賽爾雙腿一夾馬腹,策馬前奔。
他倒不介意假借瑟曦的名義做些好事,也算為蘭尼斯特家積點德。
…………
面粉街。
藍賽爾捂著鼻子,心中早有準備。
他們在狹窄的道路間穿梭,擁擠的街道,吆喝叫賣的小販,臭氣四溢的城區,沿著伊耿高丘騎行了一段路,繞過雷妮絲丘陵,最終抵達這里。
面前是一棟用木材和石膏搭成、樓層足以俯瞰四周狹窄巷道的巨大宅院,房子的兩扇大門乃是用黑檀木制成的,上面刻畫著棕色底色的白色海鷗。
現場早已圍滿了一圈吃瓜群眾,自帶瓜子板凳的那種。
看來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都不缺少看熱鬧的人。
藍賽爾身邊的蘭尼斯特衛士高舉一面長長的金色旗幟,絲織的旌旗在風中飛揚,彷如活物。
旗幟上繡著一只金黃色的怒吼雄獅:
“藍賽爾·蘭尼斯特爵士奉命查案!”
“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吃瓜百姓們面面相覷,嘈雜的街道頓時安靜下來。
眾人紛紛停止交談,將目光投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以藍賽爾一個騎士的身份,行事本不該如此張揚。
但眼下他奉太后瑟曦和御前會議的命令查明案件,如同欽差大臣,一舉一動代表著鐵王座。
萬萬不能丟份兒!
一小隊肩披制式金色披風的都城守衛“金袍子”,拄著長矛站在門口維持秩序。
眼看來了一位大人物,急忙發號施令,把擋路的吃瓜群眾趕開,好讓藍賽爾和隨行衛士們通過。
“藍賽爾爵士,日安。”金袍子隊長上前行禮道。
“我奉命前來查案,請帶路?!彼{賽爾在宅院門前翻身下馬。
“請跟我來?!苯鹋圩雨犻L一臉諂媚之色在前面引路,宛如帶皇軍進村的狗漢奸。
“現場有人動過嗎?”藍賽爾邊走邊問。
“沒有,我的人第一時間就把所有閑雜人等驅離了。”金袍子隊長回答。
“很好。”
藍賽爾微微頷首,看過柯南的都知道,第一案發現場保留了破案的絕大多數線索,萬萬不能被破壞。
藍賽爾很快大致了解了這起案件。
受害者是一名貴族。
來自谷地海鷗鎮的謝特家族的旁系血脈烏瑟·謝特男爵。
海鷗鎮是維斯特洛五大港口之一,各大家族主要以商業經營為生。
烏瑟·謝特男爵就經營著糧食買賣的生意,主要將谷地的糧食運往君臨城售賣。
因為大量難民涌入君臨城,糧食供應不足。
烏瑟男爵就趁機漲價,想大撈一筆。
弄得附近居民買不起糧食,怨聲載道,天怒人怨。
結果,全家被噶,自己更是死得凄慘無比。
就藍賽爾看來,這種奸商就該死!
但他不是來批判中世紀封建貴族地主的,而是來查明謀殺案真相的。
藍賽爾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案發現場的尸體,而是先觀察起四周的環境。
這棟巨大宅子外面是一圈圍墻圍成的院子,中間是男爵居住的閣樓,其他地方多是用來儲存糧食的倉庫和仆人雇工的住所。
男爵居住的閣樓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唯一的進出口是一樓的大門。
大門沒有暴力爆破的痕跡,昨晚守衛們守夜時也沒有發現異常。
“狗呢?”藍賽爾四處張望道,大聲喊道,“狗在哪呢?”
一般來說,這種貴族宅院都有看家護院的狗,用來警戒和預防盜賊小偷。
現場的人面面相覷,沒人答上話。
下一刻,一道厲聲傳來。
“狗在這呢!”
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疾馳而來。
獵狗桑鐸·克里岡跳下馬,拍了拍胸甲:“太后陛下讓我來協助你!”
藍賽爾呆愣半秒,想來瑟曦擔心他抓不了兇手,派個得力助手來幫他。
可問題是,獵狗桑鐸也不像那種有腦子破案的人啊!
他只好苦笑道:“感謝桑鐸閣下的協助,但我剛剛說的不是你,我是說這里的看家護院的狗?!?
白發蒼蒼的男爵管家被推了出來,顫顫巍巍地上前,解釋道:
“幾天前,男爵的狗咬斷繩子,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狗跑了?”藍賽爾露出狐疑的目光。
獵狗桑鐸搖了搖頭,齜牙道:“狗不會跑,也不會背叛人的,它會為人而死!”
藍賽爾無語,這家伙對騎士和狗都有執念?。?
不過獵狗說得沒錯,狗跟貓不一樣。
一般不會莫名離家出走,尤其是這種經過訓練、承擔看家護院責任的看門狗。
“桑鐸閣下說得沒錯,帶我去看看狗窩?!?
一座小木屋,破了半邊的陶瓷飯盆,里面還剩半根沒吃完的肋骨。
這只狗的待遇還不錯,甚至比跳蚤窩里的窮人還要好。
藍賽爾在狗窩附近晃了幾圈。
一群人莫名其妙,這位爵士老爺放著兇殺案不去查,跑狗窩來干什么?
疑惑充塞所有人心間,但沒人敢貿然發問。
“這塊地上的泥土看起來很新,有點不太正常,我懷疑下面藏了點東西。”藍賽爾指了指狗窩附近的一處位置。
“你是說那條狗……”獵狗桑鐸頓時警覺,目光斂起來。
他看向藍賽爾的眼神,多了幾分重視,這人似乎比他想象得牛逼。
“是的,不出意外那條狗就埋在這下面。”
藍賽爾做出柯南手托下巴的推理動作:
“這里比周圍地面凹陷下去不少,但又不是人為制造的凹陷。
土壤斷層處的顏色更是有明顯差異,這說明下面有東西腐爛了。
尸體腐爛產生的氣體將土壤頂了起來,等到氣體消散之后,那里自然就凹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