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與杰克向前走，碼頭連接著的就是擁擠的市集，吆喝的商販，忙碌的幫工，還有時不時投來的略帶好奇的視線。

他們倆能聽見周圍人的竊竊私語。畢竟他們身上的著裝實在是引人注目。

魚腥味兒，混雜著海風。地上沾著鱗片和血跡，還有宰殺后丟棄的魚的內臟，胡亂堆積在地上。

周圍的人很多，人頭攢動，市集本就是這樣擁擠。

“砰——”輕微的碰撞。是迎面走來的人撞上了歐文的肩膀，歐文瞥了那人一眼。

看裝束像是本地人，衣服上還沾染著魚油與污漬，樣貌看起來甚是年輕。那人低著頭，繼續徑直往前走，也不道歉。

“喂?！苯芸顺侨撕敖?。

那人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沒必要，杰克?！睔W文抬起了手，是停止的手勢。

“可能他只是不小心的。”歐文的聲音很柔和，似乎剛才的碰撞并沒有使他感到不悅。

杰克與歐文對視，銀白色的眸子，歐文的目光很平靜。

“閣下，那人......”杰克回頭，剛才撞擊歐文的那個小子已經竄到了人群當中，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歐文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先別說下去。

......

剛才那人在人群中流竄，直到走到一處拐角。

兩個人已經等在那里了。

“喂，安。到手了嗎？”

“到手了。”那個叫安的年輕人將懷中藏著的錢袋拿了出來，拋給了向他詢問的那個年輕人。

他剛才在碰撞的瞬間，用鋒利的刀刃割掉了歐文的錢袋。他很輕易就得手了，害得他剛才還那么緊張。

本來他打算好了，如果情況不對，就立刻跑路。

反正這里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每一條巷子，每一個拐角，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其實失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反正只要往巷子里面一鉆，就連島上的衛兵他都能甩掉。更別說兩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

“我艸，這兩個人可真是富得流油啊?！眲偛藕桶舱f話的那人打開了安拋給他的袋子。

安和剩下的另外一個小子湊了過去。

白花花的銀幣，還夾雜著幾抹金色。

“天吶......”他們都看見了袋子里的錢。

真的是太多了。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錢。即使摸到的最大的一條魚，也不及這次的四分之一吧。

“這就是神圣教廷嗎？簡直是富得流油啊?！蹦莻€矮矮胖胖的小子說著話，口中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臉上的神色都充斥著貪婪。

“媽*，這么多錢都夠我花好久了?！?

“科爾，你的口水，媽*，都要淌地上了。”安忍不住說道?！拔页龅牧Χ?，伊恩，這錢怎么分?！卑搽p手叉在胸前，看著拿著錢袋的伊恩。

伊恩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手中的錢袋。

他抬頭，前后張望著，他們位居小巷，這里基本沒人經過。

空氣中的氣氛有些古怪，就像陰暗小巷中散發著的霉味。

“怎么分？”安的語氣似乎急促了些，就像他逐漸變得粗重的呼吸。

安的手顯然不老實了，他悄悄把自己的手別在身后。

這幾個小子，顯然有渠道能弄到槍。

至于說他們敢不敢殺人，那就不清楚了。

“安，你出的力最多，你拿大頭吧?！币炼鞣讲胚€盯著手中的錢袋，此刻卻回過了神。他抬頭，望向安的眼睛。

很合理的分配。

安心中的警惕消散了幾分。

他剛才還擔心這兩人翻臉。

他知道伊恩和科爾的底細，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母親現在是灰巷的老鴇，年輕的時候則是娼妓。父親的話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那老鴇的客人。

安和他們一向是分工合作的。伊恩的扒竊技術還行，雖然比不上他；至于科爾么，完全派不上什么用場。

要不是他們人脈廣，母親和島上的黑幫認識，能讓自己少交不少保護費，他才不屑和這兩個拖油瓶一起呢。

其實他有過打算，只要自己“賺”夠了錢，就可以出去看看了。他打心底厭惡小偷小摸，自幼便看著在碼頭上乘船歸來與離去的水手。他心底早就擁有了對海洋的向往。

他想當一名水手，自由自在的，不用干這些。

伊恩伸手，從錢袋里面抓了小把，塞給了科爾。隨后又給自己抓了一把，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安，這些是你的，你看看?！币炼鲗⑹种械腻X袋遞給了安，沉甸甸的，還有不少。

安往里面瞧，金幣少了幾個，但至少還留了一半。剩下的則是大半的銀幣。

安現在正低著頭看手中的錢袋呢。

伊恩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茽柲莻€傻瓜，還在數著自己剛才塞給他的錢。

顯然科爾沒察覺到自己的想法。

三人可都是帶槍的。

伊恩在觀察著安的動作。

“怎么說，今天就到這里嗎？”安抬起了頭。

陰云再一次籠罩在史德利群島的上空，空氣中散發著古怪的氣味兒，似乎是要下雨。

“昨天雨下得可是很大的，搞不好今天還要再下一次。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衣服搞濕?！卑蔡ь^望向天幕，暗沉沉的，太陽已然落下。

“那就回去吧。”伊恩靠著墻，看向了安。他抬手，算是告別。

“嗯?！笨茽栆矓岛昧藙偛乓炼鬟f給他的錢，依依不舍地從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生怕兜里的錢突然消失了。

安轉身了，打算離開巷子。在他轉身的一剎那，伊恩給科爾使了一個眼色。

科爾沒明白。

伊恩雙手叉在胸前，背靠著灰色磚石砌成的墻壁?？粗茽栠@幅傻瓜的德行，忍不住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史德利群島上空陰云密布。

伊恩動了，似乎也打算離開這里。

他走在了安的后頭。腳步放得很輕，就算在這種偏僻的小巷子里，也聽不清。

科爾不明所以，只是看著伊恩。

伊恩瞪了他一眼，示意科爾閉嘴。

科爾雖然蠢了點，但是很聽伊恩的話。他照做了，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安自顧自地往前走，剛才他確實有考慮過某種可能性，畢竟錢實在是太多了——他剛才還怕伊恩翻臉。要是伊恩那小子露出一點想要獨吞的神色，他絕對會掏槍把那小子干死。

街道上的路燈亮了，可安還沒有走上街，此刻正處在巷子的陰影中。

一抹寒光在黑暗的巷子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