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的身形瞬間消失，頭骨筆直地下墜，它的下方就是天窗的空洞。

黑色的氣流追上了頭骨，頭骨瞬間幻化為一只烏鴉。

那只烏鴉筆直地扎進船艙，在即將墜地的一瞬間停住。

瑪麗·格里芬的身形從船艙中顯露。她的臉變得蒼白，連續的使用本命魔寵透支了她不少的精神力。

“砰砰砰——”

“瑪麗！瑪麗！”卡爾正在敲擊著瑪麗的房門。

“我在。”

卡爾扭頭，瑪麗站在過道上。

“我剛才去底艙了。”瑪麗身上披著的黑色斗篷已經不知道被她塞到了何處，她身上并沒有被雨打濕。只是看上去有些虛弱。

“瑪麗，跟我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瑪麗臉上的驚訝只存在了一瞬間。她看見了卡爾臉上的淚花。

“卡恩......卡恩老爺子他......他快不行了......”卡爾的話語中帶著哭腔。

“怎么了。”瑪麗焦急地跑向卡爾。

“卡恩......卡恩老爺子......從瞭望臺上摔下來了，求求你去救救他吧。”卡爾抓住了瑪麗·格里芬的肩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啊？在甲板上嗎？”瑪麗原本虛弱而又略帶著慵懶睡意的臉蛋瞬間就緊繃了起來。

“走，你快帶我去。”

......

兩人擠開了圍觀的人群。

卡爾站在邊上，他將頭別向別處。

船長看到了瑪麗。

“姑娘，你是藥劑師。這......還有救嗎？”船長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結果，卻不愿意放棄最后的希望，他還是開口問。

“......”

“唉......”瑪麗搖了搖頭。現在她的感覺可不好。

卡爾的眼眶擠出了眼淚，他在強撐著，努力不哭。

“節哀吧，大家都散了吧。”船長的嘴里叼著那只煙斗。雨水打濕了煙草，煙斗吐出的煙并不算流暢，像爐火中將要燒燼的柴薪。船長皺眉，將煙斗塞回了自己的兜里。

......

船長回到了船長室。

“卡恩的尸體怎么辦？”大副問道，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突如其來的死亡令大副心神不寧。

船長正在掌舵，嘴里還叼著那只煙斗。

“按照大海的傳統......”船長口中吐出的話語此時有些含糊不清。他嘴上叼著的煙斗噴出的煙霧突然小了許多。

船長瞥了大副一眼。

“依照我們的傳統......海葬。”

空氣中的氛圍變得有些沉悶。

“不......還是把老卡恩帶回去吧，去問問他的家人怎么說......”

......

“我們馬上就要到史德利群島了。”大副切換了話題，他站在一旁研究桌子上的海圖。

“先叫那小子上瞭望臺頂班吧。”船長說道。

......

史德利群島周圍有豐富的漁業資源。捕魚是島內的經濟支柱。

現在仍舊是深夜，船只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海平線上忽然亮起了火光。

“船長，快到史德利群島了。”大副在一旁用望遠鏡觀察著。

“嗯。”

周圍瞬間起霧了，也許是寒冷的洋流碰見了溫暖的洋流。是深夜，所以很難看清。直到灰鷗號駛入濃霧，船長和大副才驀然發覺。

“桅桿上那小子在干什么？”船長破口大罵，他將嘴里叼著的煙斗取了下來。領航員的作用就是給船長做出提醒。可現在駛入濃霧了，結果上面那小子還是一聲不吭。

連船長室里都彌漫著霧氣。空氣變得粘稠，令人感覺渾身濕漉漉的。

“大副，收帆，留中帆。快！”船長的語氣變得焦急。

“收帆——留中帆！”大副慌忙趕到船長室的門口，向甲板上的水手們大喊。

甲板上的那些水手們瞬間忙碌了起來。

船只離燈塔照耀的燈火越來越近。

“船長，要不要我上瞭望臺去？”大副焦急地問道。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史德利群島。他和船長都是經驗豐富的水手，這條航線已經走過了數十遍。現在是深夜，又是濃霧。實在是難以判斷方向。

大副知道的，這片海域可是有不少暗礁。

“......”船長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這條航線他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早已經爛熟于心。但現在的問題是，濃霧遮蔽了他的視線，導致他的距離感完全喪失。

經驗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很難適用。

“我的技術你還信不過嗎？”

“倒也不是，我們搭檔了這么久，你的水準我還是相信的。”大副聳了聳肩，但臉上掛著的擔憂顯然藏不住。

“保險起見，你還是上去吧。里奧。”船長回答道，“順便照顧下那個小子，他大概沒見過這種狀況，記得教他以后遇到這種情況以后要怎么做。”“水手的工作本來就是熟能生巧，光靠陸地上學的那點理論，恐怕早就淹死在海里了。”

大副將史德利群島周圍的暗礁圖擺在了船長邊上，隨后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向著瞭望臺一路小跑。

船長的視線死死盯著前方，即使是他這樣的老手，在駕駛過無數次的航路上，也很難精準的把控好距離。

他也很緊張，所以收掉了后帆。

“呼——”強烈的海風，將船長的衣領徑直往前吹。

海霧瞬間消散了不少，船長的視野變得開闊了。

中帆被風吹得鼓脹，船只的速度剎那間提了上去。

“把前帆收了！”瞭望臺上傳來了大副的喊聲。

船長心頭一驚。

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了，海霧已經消散了。

他現在離史德利群島的距離大約只有不到三海里了。

“收前帆！”船長朝甲板上大吼。

“砰——”

此刻，右側的船艙發出了一聲巨響，船只朝左側劇烈地傾斜。

“觸礁了。”

大副一個趔趄，好在抓住了瞭望臺的護欄。

船長咬牙，十根手指似乎都能嵌入木質的船舵里了。

甲板上的水手就沒這么幸運了，有一兩個倒霉蛋似乎落水了。

“咔嚓——”是木頭斷裂的聲音，船長聽見了。

還有船艙內乘客們驚慌失措的吵鬧聲。

“漏水了！里奧！帶人去修！”船長向瞭望臺上大吼。

“小子，看好，做好你領航員該干的事情。”里奧把望遠鏡塞到了卡爾的懷里。

里奧從桅桿的繩梯上滑了下來。

甲板上也有水手跟著下去了。

船長向左打了半圈船舵。

“人手不夠了！下去修船！”船艙里跑上來一個水手，他手上還提著個水桶。

“撞了哪里？”船長大喊。

“船艙的底部漏水了！”那船員頭也沒回，回復船長話的同時立刻急匆匆地往下趕。

船艙有客人跑上來了，臉上還帶著驚恐。

“下去！下去！別來甲板上添亂！”船長沖那人大聲吼道。

船長現在焦頭爛額，人少了。船還撞上了暗礁。要是客人掉到海里，那事情就要更加麻煩了。

現在是順風，灰鷗號距離史德利群島越來越近。

好在總算快要靠岸了，船長抹了抹頭上流出的冷汗。碼頭上人頭攢動，顯然是見到了生意，都往灰鷗號這邊涌著。

“船長！只有半海里了！”卡爾站在瞭望臺上，他能預估出距離。

船長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伙計們收中帆，留一點！”

“準備好下錨！”

甲板上水手少了很多，但能夠完成船長的指令，雖然人數上顯得有些勉強。

水手站到了繩索下面，開始收最后剩下的中帆。

并沒有出什么意外。

船長原本擔心剛才的撞擊會對船只造成什么影響。

船只已經進入港口了，馬上就要靠岸。已經有不少人靠了過來，想要在灰鷗號上分一杯生意。

中帆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船長往左打舵，船只在風的推動下輕微右轉。

快要停好了。

“收帆！”船長向甲板上大喊。

“嘎——”

站在瞭望臺上的卡爾聽見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聲音似乎離他很近。

他愣在了原地。

“什么動靜？”他俯在瞭望臺的護欄上，往四處張望著。

船只已近靠岸了，現在只要轉個向，停好隨后下錨就可以了。

甲板上的水手抬頭往上看。

船長也聽見了，他一愣。

船帆沒收完。船仍舊在轉向。

“？”

大副里奧剛修好了船，從船艙下面上來了，還有些瑣碎的事情就交給手底下去做。

“船長，中帆的升降索卡住了！”水手慌亂地說道。

船只仍然在往左傾斜。

“下錨下錨下錨！”船長焦急地大喊。

大副里奧只愣住了一瞬間，隨后立刻往絞盤飛奔。

“砰——”

船只的左側撞上了碼頭上搭建的平臺。搭成平臺的木頭向四處崩解，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岸上的人驚慌失措地往兩邊跑去。有兩個靠得太近的倒霉蛋，來不及往后跑。為了躲避船的撞擊，只好跳進了水里。

船長一個趔趄，甲板上的人東倒西歪。

甲板上的人都還好：他們都是經驗老到的水手，短時間兩次碰撞對他們來說還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至于船艙里面的......估計有些已經在嘔吐了。

船只在力的作用下又被往右側推。

大副看準了時機，放下了船錨。船只最終得以靠岸。

有驚無險，最后還是能夠收尾的。

只不過該賠償的，還是要賠償。

“史德利......”灰鷗號終于抵達了史德利群島。

船艙內，瑪麗猛然睜眼，她手中的指針顯然已經能夠覺察到古海圖的方位。

她需要上島，找個地方住下，隨后慢慢調查。

她不介意殺個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