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轉槍,收槍,入袋,一氣呵成。
硝煙散盡,眾人看清彈孔位置,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匕首刀刃兩側、下方,各有一個彈孔,距離不足指甲蓋的厚度。
彼此的距離達到了微妙的平衡,很難再容得下另一顆子彈的侵占。
民間臥虎藏龍,中登恐怖如斯。
押注馬文的獵人們眉開眼笑,幸運女神仿佛在這一刻朝他們展露笑顏。
打獵時所郁結的怨氣此刻似乎得到了釋放。
正所謂獵場失意,賭場得意!
“哈哈,不愧是打靶專家!”
“這下起碼也是個平手了,不可能輸了呀!”
“林克要輸八十幣,這下給馬文賺到了!”
“林克這怎么贏,怎么贏口牙?”
一時氣氛熱烈,到達頂峰!
周圍對馬文的贊嘆聲,對自己的不看好猶如廊間惡風,吹向林克。
呵。
林克心中冷笑。
槍械他從小玩到大,【槍械精通(白)】是他唯一被喀戎之星認可的自帶詞條。
之前隱而不顯,使用弩箭,只不過是槍支彈藥著實太貴。
毒箭要比子彈更有性價比。
而且在狩獵環境中,弩箭有著槍支不可比擬的優勢。
那就是安靜。
火藥的氣味和巨大的開火聲會讓動物受驚,選擇開槍就要承受周圍的潛在獵物全部消失的后果。
換言之,林克只會在見到有巨大價值的獵物時,才會選擇槍。
吐出一口濁氣,林克從槍袋中拿出一柄短管獵槍。
這把槍的花名叫做“小胖男孩”,搭配十二號霰彈或者大口徑獨頭彈,精度稍差。
和左輪不同,是標準的獵槍。
顯然,不適用于現在的比斗場景。
馬文看見林克掏出“小胖男孩”,眉頭一皺,遞出手中左輪:
“小子,你那把槍距離超過三十米精準度就純看天了,用我這把,我可不想勝之不武!”
射擊是馬文的驕傲,在這個領域,他有信心能戰勝任何人。
對方輸在槍械的差距,他不允許。
林克也不矯情,接過左輪,下了保險。
心中對馬文的評價有所上升,微微笑道:
“大叔,希望你珍藏的左輪合我胃口,否則放在家里吃灰,可不美了!”
馬文一愣,沒想到林克見過自己的槍法還能說出垃圾話。
只能暗暗搖頭,認為林克不過是嘴硬。
他倒要看看,能讓地質部免除選拔的小子究竟有什么不同!
“感覺大叔不是很信啊……算了,用槍說話!”
林克拋下雜念,集中精神,眼中微光一閃而逝。
他重心稍稍下降,反手持槍,手臂微微朝上與地面成三十度角。
“砰!砰!”快速射出兩槍。
緊接著快成了一道殘影,迅速調整姿勢,正手拿槍射出最后一顆子彈。
“砰!”
槍響。
“好了,大叔,晚上把槍送到棚戶區,別忘了啊。”
林克將手中左輪重新上好保險,隨意地丟還給馬文。
不顧愣在當場的眾獵人,大步流星,邁入市場內。
……
周圍獵人們目瞪口呆,陷入沉寂。
“咕咚……”
不知是誰咽下口水的聲響,徹底引爆了喧鬧。
“你們看清了么?你們有人看清了么?”
“神了,這小子神了!”
馬文沉默著走到樹邊,注視著下移了大概三十公分的匕首。
此刻他射擊的彈孔,距離匕首可差得不止一星半點兒。
下方的彈孔上出現一段劃痕。
三顆彈孔勻稱漂亮的倒三角反倒成像指示出匕首的標識箭頭。
他深深呼吸,從樹干上拔出匕首。
目光匯聚,瞳孔微縮:
匕首的圓柱型木柄上,兩側彈孔清晰可見,最后一顆彈孔竟然出現在木柄底部。
馬文的槍法在麥格城中即使排不上第一,前三還是有的。
如果單論靜態射擊,恐怕就是全城第一人。
他一眼就看出了林克的手法:
借助前兩顆子彈從下貫入帶來的沖力,讓匕首切割到下方的彈孔,使得其松動下落;
再用最后一顆子彈射中不規則下落的匕首柄底,觸及刀柄中的鋼材,令匕首重新獲得插入樹干的力……
“有這種槍法,還當什么獵人,怎么不去參加維斯運動會呢?”
馬文苦笑著抬頭看向眼前大樹,以及那穿過茂密樹冠投落的點點日光。
仿佛從前見到的所謂專家、大師不過是這稀薄零碎的日光,今天才闖過樹冠云層,見到了真正的太陽。
他在槍法上第一次徹底服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擊中不規則下落的匕首刀柄底部,誰能想到,又有誰敢這么安排,并以此為目的去設計、打出前兩發子彈?
只有絕對的神槍手!
有著神槍手的能力,也有著神槍手的自信。
才敢這樣做!
馬文淡淡看了一眼喧鬧的獵人,正忙著瓜分賭資,好不熱鬧。
其中深研槍法的人又能有幾個?
“林克那家伙的動態捕捉能力和時機判斷能力,還能算是人類么?除非他提前排演過這招,否則我很難想象僅憑人類的五感……”
馬文自嘲地笑了,卻又露出狡黠的神色:
“不知道這樣的神槍手,能不能用得慣我那把好槍呢?”
……
……
林克剛走進東市,便聽見羅的打趣聲音:
“每天都有大貨啊!林克,最近這是開竅了?”
林克撓撓頭,嘿嘿一笑,藏了人前顯圣的威風,儼然憨厚少年模樣:
“這不是在獵場減少前捉緊時間多巡幾次山嘛!最近天氣好了,山里面野貨藏得不深,多轉轉總還是有的!”
再厲害的獵人,也得看天吃飯。
每次帶著大包小包不頂用,運氣差了就跟市場門口那群老獵人們一樣空手而歸都是常事。
加上這幾天人心惶惶,內卷加劇。
鋪子收上來的野貨雖然是增加的,但分攤到每個獵人手上,實則是減少的。
這就更顯得有穩定進項的林克技術好、運道足!
每天十多幣的收入足以讓馬文這樣的射擊高手眼紅,更不用提政府雇傭獵人的身份。
周遭人搶破了頭,都拿不到手的東西。
林克不用選拔,直接入選。
“林克,你現在的本事已經算得上成熟,別謙虛了。”
羅搖搖頭,一邊讓員工拿出灰狼皮估價,一邊與林克閑聊道:
“明天獵場就要正式縮減,我這小鋪子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開下去。
說到底,沒了你們這些獵人,我這鋪子主管的身份一無是處。
過幾個月,說不定咱們都得轉行,成了那礦工、搬運工,或是進廠做鏟子。
誰知道呢?”
羅這話半真半假。
能做到東市鋪子的主管,除了自己努力,會來事兒,背后的關系網也很重要。
即使東市全面改組,他繼續在新場子有口飯吃不是什么困難。
只是主管的位子,就得讓給對礦物比較熟悉的員工來當了。
林克眼皮微微跳動,心思轉了好幾圈。
羅嘴中成了礦工、搬運工、進廠的不是他自己,反倒是獵人們最有可能。
打獵靠經驗靠運氣,更靠城外那一大片山!
可如今地質部來勢洶洶,獵場都給你劃走了,哪還有獵物給你打。
獵人們起早貪黑,風里來雨里去,不就掙點辛苦錢。
三四十歲就落下殘疾、一身病痛的人一抓一大把。
現在叫他們換個行當,還是強度更大的苦力活!
這不是要人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