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坐地起價
- 世子不兇
- 澆頭
- 2626字
- 2025-06-21 09:26:34
俞州城,某個茶樓。
俞州城始建于甲子前,半個俞州便是半個南唐。
俞州城的青石板路浸著六朝煙水,茶樓坐落在朱雀橋邊第三棵垂楊下,飛檐斗拱間懸著塊褪了金漆的匾額,「聽瀾閣」三字被歲月磨得溫潤,卻依稀可見筆鋒里藏著的南唐風骨——那勾挑的尾筆,像極了后主詞里「砌下落梅」的弧度。
檐角銅鈴隨穿堂風輕晃,叮咚聲里混著街頭貨郎的撥浪鼓響。二樓臨窗雅間的碧紗窗半卷,可見樓下河道里漂著幾盞蓮花燈,燭火在水波里碎成金鱗,恍惚讓人想起南唐畫舫里的「水殿龍舟」。窗欞上爬著些薜荔藤,葉子間漏下的光斑,正落在桌上那套「秘色瓷」茶具上,釉色青如天,薄似紙,正是當年南唐官窯的舊物。
茶博士提著鎏金銅壺進來時,炭爐上的水剛滾出蟹眼泡。他掀開紫紗罩,露出案幾上擺著的「龍腦香」,煙縷從博山爐頂的瑞獸口子里逸出,混著新煎的「蒙頂石花」茶香,在雕著「并蒂蓮」的屏風前織成薄霧。屏風另一側,白淵指間的折扇輕搖,扇面上那尾游魚仿佛要躍出紙面,與窗外河中游過的錦鯉相映成趣。
蔡璐指尖撫過桌上的「曇花」紋茶盤,釉色里嵌著的金箔隨動作明滅,像極了她玉瓶底的那朵刻痕。遠處譙樓傳來暮鼓,驚起檐下幾只燕子,翅影掠過窗紙時,將廊下燈籠的光影剪碎——那燈籠上繪著的「虞美人」,花瓣邊緣還凝著未干的丹砂色,恰似當年南唐宮娥唇上的「曉霞妝」。
肅王世子白淵,自京畿重地幽州下俞州,走的水路。
“世子,近來可好,京都可入夏了。”蔡璐盈盈一笑,淡淡道。
“蔡姑娘,京都已是初秋,你讓我今日來此,怕不只是為了寒暄吧。”
世子心里暗笑,嘴角微微上揚。
“自然不是,我知曉,鄭姨罹患急癥,我這有夢曇花的汁液,自有法子救治肅王妃。”
蔡璐點了點頭,目光隨著世子指尖點停而動。
白淵一反常態,眼角余光瞥見玉瓶里明晃晃的碧綠液體,隨著玉瓶搖晃,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開個價。”
“十萬兩金玉。”
棲州,離恨天。
“公子,請用茶。”
“奴家等您等得好辛苦。”玲瓏姑娘手搖蒲扇,隨著指尖輕搖,陣陣香風拂面而來。酥柔嗓音淡淡自曹子沅耳邊響起,卻令人毛骨悚然。
“玲瓏,把手拿開,臟了我的錦袍。”曹子沅輕聲說道,嘴角噙著冷笑。
“這…是,公子。”玉玲瓏手中蒲扇一僵,隨后將柔荑,從公子俊美的臉龐悄悄移走。
“玉玲瓏,你別裝了,整的我一地雞皮疙瘩,還有公子,你就別打趣她了。”
因陀羅笑了笑,眼看兩位樓內大人,打趣道。
“六道教眾如何。”曹公子凄慘一笑。
“公子,教眾心生不滿,墨山閣為一己之私,中飽私囊,實在令我教汗顏,羞與為伍。因陀羅恭敬一禮,淡淡道。
“下令,墨山閣閣主之位另擇人選,另傳四大天王進殿議事。”
“是”。
“是”。
兩道應和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玲瓏姑娘與因陀羅同時躬身退下。玄殿內只余下曹子沅一人,他獨自坐在首座,望著殿外翻涌的云海,嘴角勾起一抹凄慘的笑。那笑意未達眼底,只在唇邊凝成一道冰冷的弧,如同深淵之上開出的絕望之花。
“十萬兩?”
“那你還想不想做世子妃?”
“想與不想,想也不想,全在殿下一念之間。”蔡璐微微一笑,指尖撫過碧綠玉瓶,瓶底的曇花紋赫然歷歷在目。
“好吧,就當聘禮了,盡快啟程回京。”世子無奈一笑,指了指腰間應龍佩:“不過,沒帶現銀,回府再說。”
“也行,不過,得立憑據。”蔡璐嘿嘿一笑,收起了碧綠玉瓶。
“小妮子,真拿你沒招。錢叔,可以出來了。“白淵淡淡一笑,
錢公明自屏風后慢步而出,目光掃過正襟危坐的自家世子,朗聲道:“蔡家小姐,老夫有禮,蔡家主近來可好?”
“小女見過錢伯,家父近來安好,時常念叨著您和世子殿下。”蔡璐福了一禮,盈盈一握的腰肢,裹著月白軟煙羅,在廊下穿堂風里輕輕搖晃,素手輕抬,腰肢裊裊,宛如一位從美人圖走出的小家碧玉,
“世子殿下,小三傳來消息,福王下榻州牧守府,后日可能...”錢公明瞥了一眼自家世子殿下,見世子正直勾勾盯著蔡家小姐,后面的話,便也沒了開口的必要了。
“殿,殿下,你...”蔡璐理了理鬢角的發絲,怔了一下,嫣然一笑道。
世子殿下手撫折扇,一尾游魚躍然扇面,只見墨色游魚在水中緩緩游曳,遠處赤色金輪熠熠生輝,映照的整個波瀾不驚的湖面波光粼粼。
“世子,你我可說好了,不許反悔,要是反悔,我就,我就...”蔡璐揮舞著小拳頭,惡狠狠的道。
“你就這樣?就不愿嫁我?”白淵輕蔑一笑,嘴角微微上揚。
“世子”。
“世子”.宋雅慌張的大步上樓,手中拿著一塊鎏金令牌,緩緩遞到錢叔面前,急聲道:“福王請您和蔡家小姐過府一敘”,
“去,福王禮賢下士,自當遵從。”錢叔說道,雙手奉上信件,遞至白淵近前:“世子,你怎么看“。
“錢叔所言極是,就依錢叔所言,蔡小姐以為何如?”白淵收起折扇,望了望怔了一下的蔡家小姐,緩緩開口。
“同去,殿下可是君子,不會對我棄之不顧吧。”蔡璐身子前移了少許,笑意盈盈望著世子。
“這說不定,天下美人如過江之鯽,可盡入本世子彀中,然...”白淵正神采奕奕,轉瞬間,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間眼神變了,眼底盡是悲涼......
“哎,師姐。”世子心中暗道。
......
明都,教坊司。
“世子,西域新進貢了一批胡姬,要不...”
“都是些兩腳羊,有何稀奇?蔡家小姐到哪了。”
福王世子玩味一笑,指了指案臺上加急送的諜報,緩緩問道:“神機閣近日來動向如何?”
“回稟世子,神機閣和同為七圣地之一的離恨天互為掣肘,互相攻訐,令肅王世子下了渝州,現今在某處茶樓。“
申屠雨淡淡道,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鬢角發絲無風自動,一臉憤恨。
“......“
“來人,挑兩個西湖的,陪申屠公子玩玩,另外,別記賬上。“世子微微一笑,眼中精光一閃,褐色眸子,似與燭光交相輝映,暗藏鋒芒。
“是,世子殿下,奴家馬上安排。“
樓內紅燭映影,佳人在側。華燈初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帷幔下,情色與欲望交織,好一場“無邊風月“。
渝州,李府。
朱紅色大門上燙著鎏金暗紋,匾額上鐵畫銀鉤的兩字——李府,在整個渝州最高的掌權者門前,兩位應邀而來的“不速之客”正一臉譏諷。
“世子,這李府好生無禮,竟無一人門前迎接,少主可是肅王的嫡子,未來北涼共主。”宋雅面露不善,嘴角微微翹起。
”來人,給我砸開。“世子皺了皺眉頭,吩咐道。
“嘿嘿,殿下,就等您這話了,您瞧好吧。”宋雅眼中精光爆閃,嘴角含笑。
“莫要傷了你們的世子妃,否則,拿你是問。”世子淡淡道,瞥了一眼言笑晏晏的蔡家小姐,滿臉通紅,世子妃三字吐字極輕。
朱漆大門轟然碎裂的瞬間,猩紅漆皮混著木屑炸濺開來,碎木如暴雨般砸落,在青石板上堆成狼藉的小山。門軸崩裂的巨響里,鎏金獸首門環“哐當”墜地,才觸地便化作一捧齏粉,連猙獰的獸眼紋飾都碎成了金箔般的殘片,混著飛揚的塵土在半空旋出慘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