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王靖川悚然一驚，當即便選擇先一聲厲喝。

畢竟自己捕頭的身份，在這江陰縣中，可還沒多少人能壓的過。

門口姜勝一馬當先，身后霍敏，石恒等人魚貫而入。

這讓原本空間就不太大的包廂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王靖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手下那些捕快反應也都不慢，五個捕快同時起身，刀鞘撞翻了盛著鹵牛肉的瓷碟。

刀兵在手，雙方雖然都還沒有拔刀，但當下的場面已經是劍拔弩張起來。

斬妖司配發的飛魚服，王靖川自然不可能不認識。

霍敏更是個大熟人。

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兩個斬妖司來的愣頭青，竟然還真敢找到自己這里來。

這些人，難道不應該去直接尋那些妖魔去嗎？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遠道而來江陰縣，就算是知道江陰縣的衙門在背后做了些小手段，也最終只能當成是不知道的樣子。

要不然他們之后還想要在江陰縣巡狩？

沒有本地人的配合，你巡狩個屁！

保管讓你這外地人被晃的暈頭轉向。

王靖川心念急轉，他思索著姜勝帶人過來的用意，想著要怎么說幾句場面話，不光將當下這事情搪塞過去，要是再能激他一聲，陰陽怪氣幾句的話，那就自然來的更好了。

可還沒等他開口，就看到一只手掌在自己眼中飛速放大。

王靖川心頭駭然，他下意識伸手就朝著姜勝的手掌攀了過去。

但他那能開碑裂石的手掌，打在姜勝的臂膀之上，卻全然沒有能撼動姜勝的臂膀半分。

反倒是讓他感覺自己就好像拍打在了一塊無法撼動的鑌鐵之上。

反震的他手掌有些發麻。

下一刻。

“啪！”

姜勝五根手指直接按在王靖川的臉上，鐵箍也似的深嵌進去，直將那張滿是橫肉的臉，生生捏出了幾分可笑的感覺。

但當事人可就沒有半點感覺可笑的念頭。

他只覺得自己腦袋上像是多了五根尖錐，正在兇猛的擠壓著自己的顱骨。

腦海中似乎每時每刻都能聽得到那來自于顱骨之中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他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的頭顱正有一道道裂紋在不斷出現。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腦袋就要被直接捏的炸開！

這個曾單槍匹馬搗毀水匪巢穴的悍捕，此刻像只待宰的雞崽般被提離地面。

他雙腳亂蹬間踢翻了炭爐，燒紅的木炭滾落在青磚上，騰起縷縷青煙。

“說說看，到底是誰在背后讓你做了那事的，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

姜勝輕而易舉的將其提在空中。

從手指的縫隙里，他能清晰的看到王靖川被擠壓的眼球中快速的充滿血絲。

然而就算這樣，王靖川也沒有松口。

他惡狠狠的盯著姜勝，似乎是想要憑著自己一雙眼睛取走姜勝的性命。

見他這般不為所動的模樣，姜勝搖了搖頭。

手指瞬間用力。

“咔嚓。”

王靖川圓睜的雙眼之中寫滿駭然，他到死都想不到姜勝竟然會做的如此果決。

你倒是再問幾句啊？

你哪怕再問一句呢，我就說了啊。

這有什么好隱瞞的？

我就嘴硬一下，展現一下風骨，以后在小弟面前也能更好混一點而已。

姜勝看也沒看死掉的王靖川一眼，將其尸體直接扔在那杯盤狼藉的桌子上。

跟著王靖川的那些捕快們原本還想要拔刀沖上前來。

如今看著王靖川的尸首之后，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你們可有什么想說的？”

姜勝拉過一張凳子，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別說那些捕快，就算是跟著姜勝過來的石恒等人，他們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霍敏多少還有些心理準備，知道姜勝的實力很強，行事可能會比較干脆。

石恒等人就沒有這個心理準備了。

如今看著王靖川這個前任同僚的尸體，石恒一時間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只能憑著姜勝在此地主導一切。

才不過片刻時間之后，那些個本身就沒有想過要頑抗到底的衙役們，便開口交代了一切。

聽到他們的說辭，包括霍敏和石恒在內的所有人，面色都有些難看起來。

“大人，我們現在要怎么做？”

霍敏主動開口詢問了一聲。

姜勝起身，道：“這些家伙拿下，該審的審，該殺的殺，我就不信，這偌大的江陰縣，還能就沒個王法了。”

“至于你。”

姜勝轉身走出門去：“備馬，跟我去一趟三山拐。”

石恒等人聞言心里頓時“咯噔”一聲。

但姜勝此時已經走了出去，霍敏也毫不猶豫的跟上了姜勝的腳步。

石恒才僅僅只是一個猶豫，再想要去開口說話，就有些來不及了。

等兩人都已經走遠，他才皺眉喃喃道：“這時候去三山拐，難道不知道那里的妖魔就是針對他們設下的局嗎？”

“還是說，那個姜大人的實力都已經強大到了那種程度？”

仔細想了想，可不論石恒怎么去看，都不覺得姜勝有那種可以輕易對付三山拐中那實力強大的妖魔。

此行過去，很有可能只是送死而已。

但現在對他來說，可是面對著一個很大的問題。

王靖川身死，但他留下來的那些衙役們。

若是按著姜勝口中所說的王法來判的話，那這些個家伙，一個個做過的事情，全都該被拉出去砍頭。

可這種事情他真能做？

真敢做？

石恒有些猶豫，這事情真是讓他兩邊為難。

思索了半晌之后，石恒一咬牙：“將這些家伙全都給我拿下，押回大獄，我要一個一個審！”

……

江陰城外。

霍敏策馬與姜勝并轡而行，秋風卷著枯葉掠過馬鞍。

霍敏不解道：“大人，我們為何要去這三山拐中，而且留著石恒那些人，讓他們去收拾那些衙役，未免……”

姜勝頭也不回，目光只在前方的山崖之上掠過。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開口道：“總殺些小妖，沒什么意思。”

“至于讓石恒去收拾那些衙役，只是我懶得去應付縣城里麻煩的事情罷了。”

“更何況，常言道，釣魚需香餌。”

“他能不能收拾的掉不重要，重要的是，等那些魑魅魍魎自己跳出來，總比我們翻遍陰溝要快？”

霍敏若有所思。

她驀然覺得，似乎跟姜勝比起來，自己這個斬妖司的老前輩，竟真有幾分沒能適應錦衣衛這體系的意思。

唯有像是姜勝這樣的選擇，才更像是個真正的錦衣衛。

所行所為，走的皆是最簡潔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