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頭蜂有些猶豫。

此刻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良久，它咬牙：

“殺吧！恩妖！”

在仔細衡量過后，它最終決定還是要擊殺了這妖魔。

一是為了穩定現在族內族蜂們的情緒。

這妖魔殺了他們如此多的族蜂，若是輕飄飄的將其放過，其他族蜂會怎么看它。

那些為采蜜而犧牲的蜂的親朋好友會怎么看他？

都已經到了圍剿這惡妖的關鍵時刻了，怕是撤退指令一下，這些蜂下一秒就揭竿而起，不認他這只頭蜂了。

二是這朵花性命也與那惡妖一同綁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們在陳誠走后，基本就沒有可能再從那朵蓮花上采到蜜了。

那這蓮花，摧不摧毀跟他們族群又有什么干系？

既然它沒有用了，那不如成為自己穩定族群的工具。

穩定下蜂群，以后還有翻身的希望，若自身地位動搖，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復。

“好?！?

聽到頭蜂的意見后，陳誠嘆息一聲，白爪一抬，數枚冰劍浮現在空中。

他此刻正想著為何這蓮花會抗拒這些蜜蜂采蜜。

在他前世的認知里，花朵與蜜蜂本該是互利共生的關系。

許多花卉甚至進化出特殊結構，只為方便蜜蜂采蜜傳粉。

而這朵靈蓮卻反其道而行，不惜孕育妖魔也要阻止采蜜。

那這蓮花，是為了什么才反抗的呢？

就在陳誠即將出手之際，頭蜂突然振翅上前：

“恩妖，且慢?！?

在見證了陳誠的實力后，頭蜂的話也變得恭敬起來。

“怎么，反悔了？”

“不，是既然這花快要被毀了，能否讓大人出手，控制住這妖魔，讓我們再采一次蜜。”

“這蜜依舊分五成給您！”

頭蜂說道。

看著眼前有些貪婪的頭蜂，陳誠一愣，但也沒說什么。

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他即拿又吃的，滿足雇主一點心愿怎么了？

“好。”

“兩耀蝕氣劍——月劍?！?

冰劍擲出，再次將蛙妖釘在冰面上。

這次冰劍寒光一閃，直接將蛙妖凍成冰塊，動彈不得，但蛙妖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神一直盯著上前采蜜的蜂群。

“恨！恨——”

采蜜的過程中，蓮花的意念如泣如訴，稚嫩的聲音不斷在林解晴腦海中回蕩。

林解晴有些于心不忍：

“陳誠，我們這樣做，真的對么？”

話雖這么說，但林解晴卻沒有絲毫想要阻攔蜂群的舉動。

因為她此時知道，蜂群這一行為是利好他們。

阻止蜂群采蜜，對其毫無利益，甚至有可能反目。

說這話的原因，也只是從陳誠講過的故事里，學到的良心中一次偶然的跳動。

換做流浪生涯的她，沒有遇見陳誠前，根本不可能對妖共情。

甚至可能對眼前一幕毫無感覺，甚至覺得這死妖太吵了，阻礙他們采蜜了。

但是與陳誠相處的這段時間，教導的故事，逐漸樹立的三觀讓她產生了一絲共情，正反思著自己這行為是否正確。

“我不知道?！?

陳誠看著眼前復雜的一幕，也感覺自己這方此刻像一個反派似的。

蓮花何錯之有？

它只是正常的開放在此處，正常的活著。

但就是有生物覬覦它，不斷吸收它的能量，要將其培養成世世代代的供養者。

它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但蜂群又何錯之有？

他們也只是為了生存罷了。

若不吸食那蓮花的花蜜，后代族人如何啟智，他們蜂群如何有未來？

“唉，對錯難分。那有絕對的對錯，不過是立場不同?！?

陳誠嘆息，看著蜂群不斷將蓮花中的精華取走。

“嗯？”

陳誠金瞳一縮，看著蜂群們小心翼翼的取走花粉，不讓其落下半分的樣子，似乎找到了原因。

“你們蜂妖取蜜，都是如此小心？”

陳誠試探的發問道。

“自然！”

頭蜂驕傲的振翅，

“這可是我們啟智后，為高效采蜜而研究出的一種極其高效的取蜜法?！?

“族內的一些熟手，采蜜的效率可比沒有靈智的野蜂高出了數倍！”

“保證這奇花誕生的資源不會有一絲浪費！”

“那你們有沒有觀察過，其他蜂采蜜時是什么樣子的？”

陳誠想要引導一下。

“哼，那些沒有靈智的野蜂，采蜜時不斷抖落花粉，真是浪費極了。不像我族好手。”

聽著頭蜂的發言，陳誠沉默了。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想提醒一番，就當積累功德了。

“……”

“恩妖！莫要妄議我族之策！”

聽完陳誠發言后，頭蜂臉色大變。

沒想到，這蓮花生怨的根源，竟是他們精心提升的采蜜法之禍！

但…

想著把這消息公布出去后，族內嘩然的后果，他不禁冷汗直流。

那些犧牲者的親朋好友，那些執行任務的采蜜蜂，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什么樣的反應？

想到這里，他決心將此消息隱瞞下去。

錯誤的計劃已經發生，但依然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抹去傷痛，但承認錯誤會付出新的代價。

那是他們這本就搖搖欲墜的蜂族所不能承受之重。

資源沒了，可以重整旗鼓，再次掠奪。

若蜂心沒了，那該如何？

看著好心想要提醒的陳誠，它復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恩妖，此話就當沒說過，可好？”

“……”

陳誠沉默。

看著煙氣視角中，情緒如同打翻了染缸一般的頭蜂，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哎?！?

只余嘆息。

……

回到營地，林解晴懷里捧著陳誠現削的木罐裝著的蜂王蜜，以及那蓮花被摧毀后剩余的幾枚蓮子。

達成交易后，頭蜂便爽快的將陳誠他們的報酬結清，并出于保密的報酬，做主將大多數蓮子都給了陳誠。

蜂群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在結清報酬后，頭蜂跟送瘟神一般，連忙將陳誠他們送走，就怕他們語出驚人。

林解晴在看到這些蜂群的舉動后，有些睡不著。

思索中，她用手捏起一顆蓮子，就著廟內破洞滲出的月光，仔細端詳，

不時嘴里還呢喃道：

“陳誠，妖的世界，跟人的世界一樣復雜呢?！?

“是啊，這妖覺醒了智慧，對他們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她肩膀上的陳誠也在想著頭蜂的種種舉動。

因蓮花誕生的智慧，因智慧而產生，專門用于提高效率的采蜜法。

以及因智慧，而是本該是共生互惠關系反目的蜂群與蓮花。

“諸因諸果…”

“誰對誰錯…”

“又由誰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