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

聞言，陳誠啞然失笑，

“好像我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惡徒，利用喬言雎逼你就范似的。”

“這樣吧，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但血誓一事，還是算了吧。”

看著一臉決絕的涂山赤，陳誠轉念一想，覺著帶個狐進入幻境觀看并非什么難事，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但在面對涂山赤想要提交血誓，一副想要奉他為主的的請求，陳誠則是堅定的拒絕了。

由于在這個世界待了許久，陳誠也大致對血誓這玩意有一定的了解。

簡單來說，血誓就是妖獸獻出自己心頭血給他人，隨后生命完全交給他人的一個誓約。

只要簽訂血誓，那接下來的一生，將再無半點自由和自我可言。

所以在面對涂山赤這樣是友非敵的家伙時，陳誠認為起血誓這種影響一生的事情，還是需慎重考慮一番為好。

人心似水，如世事般難料變化。

今日的涂山誓言與承諾或許發自肺腑，可十年之后呢？百年之后呢？

若沒有了自由和自我，不管當初有多么堅定，在時間的流逝下，這種客觀的困境或多或少都會讓人產生一絲悔意。

即便陳誠那時再禮賢下士，對她再好，這種悔意也照樣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濃厚。

這并非是什么性格，什么品德就可以抵抗的，這只不過是生命的天性罷了。

所以除非是對付敵人，陳誠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這種折磨，隨后與自己反目。

在聽到陳誠答應帶自己進入幻境后，涂山赤大喜：

“多謝黑爺！”

但在看到陳誠拒絕血誓的請求后，她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黑爺真是只好妖。”

她喃喃道。

“別別別。”

而陳誠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在說什么，連忙擺手道，

“莫說什么好不好，壞不壞的，好妖可不長命。”

“我只是做我覺得正確的事情而已。”

說罷，陳誠不再多言，而是爪間光芒一閃，一貓一狐便進入了喬言雎的幻境之中。

……

隨著周遭幻境一陣扭曲變幻，陳誠他們也順利的進入了幻境之中。

進入幻境后，陳誠疑惑的看了看周圍的幻境：

“嗯？”

“進幻境了怎么還沒變化？”

“喬言雎那家伙跑哪去了？”

雖說陳誠具有幻境的最終掌控權，但面對這種根據被施術者欲望構成的幻境，陳誠也并不是全能的。

在這里，陳誠還是要先找到幻境主體才能夠更好的觀察其中玄機。

正當陳誠凝神觀察幻境之際，一旁的涂山赤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象，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復雜：

“這是…以前的黑水幫？”

“我想我可能知道他在哪里了。”

“黑爺，請隨我來。”

隨即，涂山赤便領著陳誠開始尋找喬言雎。

在涂山赤的引領下，陳誠沿著幻境中的路徑深入。

路途時，望著與現實如出一轍的黑水幫景象，陳誠不禁贊嘆：

“嚯，他把黑水幫記得這么清楚。”

作為幻境的締造者，陳誠深知這種未經他刻意塑造的幻境，其清晰程度完全取決于受術者的執念與記憶來搭建的。

若平日觀察不夠細致，執念不夠深刻，那么幻境中自然無法憑空呈現事物的細節。

因此，這般與現實分毫不差的幻境呈現，對陳誠而言也是頭一遭得見。

一旁行走在幻境中的涂山赤則是略帶懷念的說道：

“他算是個比較念舊的人，黑水幫中許多事物其實都是他竭力保全，想要維持原來的模樣才留下來的。”

“而且在幫中，他經常會到堂中一人待著。”

“所以當我來到這幻境時，我便知道他走到哪兒去待著了。”

說話間，涂山赤已經帶著陳誠走到一處大堂前。

在推開房門后，陳誠他們果然看見了在幻境中的喬言雎。

但與往日在幫中的形象不同的是，如今的喬言雎，臉上帶著與往日在幫中沉悶形象完全不同的自信感。

此刻的他，被一群人和妖簇擁在臺上，正自信的演講著什么。

當陳誠仔細傾聽時，隱約能聽那邊模糊傳來的聲音：

“諸位，我們黑水幫今日在此，開啟第十二屆人妖和平共處會！”

喬言雎激情滿滿的說道。

“首先，上廁所要用紙！”

臺下人與妖：

“太對辣！”

［啪啪啪！］

［筆記］、［筆記］、［筆記］

［手］、［哭］、［手］

“其次，說話要用嘴！”

臺下人與妖：

“天吶，幫主的光芒好耀眼！”

“幫主的恩情還不完！”

［啪啪啪！］

［筆記］、［筆記］、［筆記］

［手］、［哭］、［手］

“這是…什么？！”

看到此情此景，一旁的涂山赤甚至都沒來得及為喬言雎的欲望是人妖共處這件事情震驚，就被這“恩情”滿滿的一幕沖擊的一臉茫然。

而陳誠則是尷尬的撓了撓耳朵。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也許是因為我和喬言雎記憶中并沒有什么領導過人類和妖獸在一起的經驗，所以幻境就隨機抽取了一些場景來填充這個空缺？”

就在陳誠思索之際，喬言雎注意到了臺下的涂山赤與陳誠：

“嗯？”

“小赤，你也來了？”

“要不上臺講兩句？”

面對這有些陌生的喬言雎，涂山赤忍不住后退了兩步，眼中滿是遲疑和疑惑：

“喬言雎，你現在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你真的有這個初心，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那些無辜的妖？”

聞言，喬言雎露出困惑的神情，眉宇間盡是茫然：

“小赤，你在說什么啊？”

然后似乎是為了確信心中想法，他刻意的環顧四周，在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時，他又笑了起來，語氣真摯：

“我當初確實在遲疑到底要不要這樣做。”

“但你看…”

“現在的場景，不是正好說明了我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嗎？”

說罷，喬言雎張開雙臂，示意涂山赤看看周圍的場景。

“看，他們都不是還活著么？”

“我沒有選擇殺戮的道路，從來沒有。”

涂山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那些熟悉的面容此時在幻境中一一浮現。

花溪、黃玧，還有更多曾經朝夕相處的同伴，出現在他們面前，不停的鼓著掌。

“喬幫主為人妖和平真是貢獻了太多。”

“喬幫主的恩情真的是還不完！”

他們歡呼著，吶喊著。

但是涂山赤看著他們空洞的眼神，僵硬的四肢，明白這一切都只是幻境，一切都只是喬言雎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