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南城城隍私宅之中,擺下了極為豐盛的宴席。
列席者有張溫、傲來國都城隍、南城城隍,以及出了大力的豬剛鬣。
都城隍是張溫命人請來的,這種事情瞞不過,不如干脆擺在桌面上說開了事。
俗話說人老精、鬼老靈,都城隍聞聽此事后便知張溫請自己來的目的,立即就展現(xiàn)出“雷霆震怒”,欲將南城城隍拿下治罪。
南城城隍立刻跪地告饒,言辭十分懇切,加之張溫在旁出言幫襯,都城隍這才“勉強息怒”,厲聲呵斥道:
“此次若非上使替你轉(zhuǎn)圜說和,你已死矣!”
南城城隍伏身叩首,哭訴道:“多謝大人開恩,多謝上使寬仁,下官今后定當洗心革面,再不敢玩忽職守!”
都城隍冷聲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若敢再犯,誰也保不住你!”
又轉(zhuǎn)對張溫道:“先生,你看這廝該如何處罰?”
張溫假意思索道:“看在都城隍大人的面子上,就罰他一甲子俸祿吧,好教他長個記性。”
都城隍欣然從之,南城城隍心中大石終于落下,忙不迭的叩首謝恩。
經(jīng)此一遭,都城隍得了面子、張溫得了人情、南城城隍保住了神職性命,三人各有所獲,此事便就此揭過。
而后,宴席正式開始。
南城城隍再無愁容,殷切的頻頻給三人敬酒。
口中祝詞也是花樣百出,或雅或俗、或葷或素,應對的十分得當,哄得三人眉開眼笑、舉杯不停。
酒到酣暢處,都城隍興致大發(fā),又教作詩行酒令。
張溫一時頭疼,不曉得這都城隍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每次喝酒都要來上這么一手。
但見都城隍興致正盛、南城城隍鼓掌附和,就連大老粗豬剛鬣都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張溫不愿掃興,只能從之。
就在他搜腸刮肚的翻閱腦海記憶,欲抄一首應景的詩詞應對之際,卻忽聞外間有鬼差驚慌來報,言說白日那頭青蛟又再一次打上門來!
都城隍聞報,登時拍案而起,怒道:“這潑魔好大的膽子,真是個不知死活!”
豬剛鬣一身酒意也頓時去了大半,先是恨恨的哼了一聲,接著便冷笑道:“奸猾之徒,安敢揚威?白日里未能擒他,這回定教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說罷,抄起兵刃便向外行去。
南城城隍也是怒不可遏,恨不能將那獨角青蛟扒皮抽筋,當即便發(fā)號施令、聚攏兵將,滿心躊躇的欲要一雪前恥。
唯有墜在最后的張溫心中苦笑,暗道:“‘文抄公’到底是做不得。
上次剛準備抄詩就碰到了豬剛鬣,這次又撞到這條惡蛟打上門......
唉,都是報應啊!”
......
廟外,獨角青蛟正在叫陣:
“那豬妖,敢不敢出來與我再戰(zhàn)一番?”
這次他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備而來,誓要跟那豬剛鬣一決雌雄、見個高下。
他的身后,烏泱泱站著一群蝦兵蟹將;左右兩側(cè),更有一鼉龍怪和一黑魚精作幫手,氣勢極是洶洶。
豬剛鬣走出門外,定睛一瞧,笑罵道:“小泥鰍,這是來給豬爺爺我送禮來了?
恰好爺爺我還未吃飽,這些個蝦蟹魚鱉,倒是足夠俺老豬飽食一頓。”
青蛟大怒,氣的兩眼通紅,操起三股叉迎面便扎!
豬剛鬣大笑一聲,挽著刀花欺身而近!
那鼉龍怪并黑魚精欲要一擁而上,卻被青蛟大喝阻住。
他要與豬剛鬣堂堂正正一戰(zhàn),光明正大的將其擊敗。
都城隍稍慢半分,眼見二人已經(jīng)斗在一起,便欲上前幫手,鼉龍怪與黑魚精自不會坐視不理,遂齊齊出手將都城隍攔了下來。
少頃,一眾陰兵在枷鎖將軍、文武判官的帶領下呼喝而出。
那些個蝦兵蟹將也個個抖擻精神、賣弄武藝,一擁而上與陰兵鬼將戰(zhàn)作了一團。
是時夜深,陰云遮蔽下難見星月。
而城隍廟前卻是火光通明照九天、喊殺陣陣徹地府,兩方人馬斗得是不可開交!
只見那:
老豬酒酣力更強,寶刀漫舞放豪光;
惡蛟攜眾底氣足,鋼叉輾轉(zhuǎn)誰敢當!
鼉龍魚怪來相幫,并肩齊戰(zhàn)都城隍;
大神伏魔有手段,氣不喘來心不慌!
陰司鬼眾氣勢昂,水妖海怪更猖狂;
鑼鼓喧囂旌旗動,兵對兵來將對將!
少頃,豬剛鬣與青蛟打出了真火,二人再次現(xiàn)出了原身。
只見那:
剛鬣體壯賽山包,兇焰滔滔萬丈高;
行如共工撞天柱,四蹄踐踏地動搖!
青麟獨角是惡蛟,妖氣滾滾傳凌霄;
動似翕茲擒閃電,鱗爪飛揚風雷飆!
張溫舉目上觀,見二人又是個勢均力敵的場景,思忖片刻后,便打算故技重施,助豬剛鬣一臂之力。
他先是取出一只瓷瓶,小心的裝入六百粒芥子瘟蟲,隨后又察覺不妥,便咬咬牙,再次取出一百粒裝入其中,身上只余一百粒瘟蟲護身作種。
然后,張溫將其交給在身側(cè)護衛(wèi)自己的夜游神,讓其隱形接近,將此物交給豬剛鬣。
那夜游神苦著臉應下差事,即刻隱下身形,鼓起莫大勇氣來到了戰(zhàn)團附近,開口吹一陣陰風,將瓷瓶送到了豬剛鬣的身邊。
豬剛鬣心有所感,登時大喜。
他確實是想跟這青蛟公平一戰(zhàn)、分個雌雄,但更想看這青蛟被瘟蟲折磨、生不如死。
蓋因先前他吃過此物的苦頭,所以也想讓這青蛟嘗嘗這難熬的手段,實乃心中惡趣味使然罷了。
小小的瓷瓶,在體型龐大的二人面前如沙塵般毫不顯眼,那青蛟只顧著惡斗,是以并未發(fā)現(xiàn)瓷瓶的存在。
豬剛鬣悄無聲息的將瓷瓶收進鼻孔,待沖撞近身之際重重一哼,那瓷瓶便隨著鼻孔中的兩道白霧噴至青蛟身邊。
那青蛟掃尾驅(qū)散白霧,瓷瓶也應聲碎裂,放出了其中整整七百粒瘟蟲!
可是這青蛟滿身鱗片,又無毛囊氣孔,按理來說,這些瘟蟲應該無法入體。
但巧的是,這頭青蛟的腹部白日里曾被豬剛鬣的獠牙所傷,卻恰好讓這些芥子瘟蟲有了可乘之機!
是以,在張溫也未曾料到的情況下,這些芥子瘟蟲以誤打誤撞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瘟蟲入體,初時不覺。
可隨著二人又戰(zhàn)斗十余回合,青蛟便漸覺精神困頓、身體疲憊。
豬剛鬣亦有察覺,隨即哈哈大笑道:“小泥鰍,你已死了、死了!”
青蛟大驚,強打精神欲伺機逃遁。
可這一次,早有防備的豬剛鬣不會再給他機會,欺身近前死死的將他纏住,教他根本無法脫身。
青蛟邊打邊退,心中暗叫苦也。
豬剛鬣越戰(zhàn)越猛,愈發(fā)的神情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