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位公子,你可以上來了!”
聽到這話,那正敲著大鼓男人,手中動作才緩緩停了下來!
而那鼓點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接著那年輕男子直起腰身,月白長衫下擺沾著未干的墨漬。
似是匆忙間留下的印記。
他仰首望向臺上,目光灼灼如熾,朗聲道:
“在下愿意用這首詩,懇請尹商姑娘一展胡旋舞!”
二樓!
雕花木欄身后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唐白虎斜倚其上,手中翠玉酒盞泛著幽光。
他長身而起,半躺于勾欄之間,故意將手中酒壺高高舉起,琥珀色的酒液如銀練傾瀉而下,他喉結輕動,將酒水一飲而盡,接著唇邊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這胡太保倒是個有趣的人,他本是城西殺豬的一把好手,卻偏偏要在這里附庸這文人風雅?!?
說罷,唐白虎折扇輕揮,指向臺下之人對馮長生介紹道:
“此人名叫胡太保,在這教坊司也是一號人物,早些年,家中為他定下門當戶對的親事,可他心里卻裝著尹商姑娘。
成婚后,他日日思念天天要來此處,最終與家中鬧翻。
如今啊,為了博尹商姑娘一笑,每日作詩一首。”
頓了頓,唐白虎眼中笑意更甚:
“只是想請動尹商姑娘哪有這般容易?非得呈上讓她心醉的詩作,才能換來一支胡旋舞,這胡太保屢敗屢戰,倒也算得上癡情?!?
“只是可惜,上天給了他殺豬的本事,卻沒給他寫詩的本事啊!”
“每日卯時,這胡太保便來教坊司門口候著,風雨無阻。”
隨后,王浩然也輕搖折扇,扇面上“浩然正氣“四字隨動作忽明忽暗,
“聽說他后廚案板上都擺著筆墨,剁肉間隙也要寫兩句詩?!?
馮長生望著臺下那個執著的身影,眼中露出幾分驚訝:
“這么勤奮!”
“這世上,竟有這般癡人?”
古代般,普安第一深情!
話音未落,胡太保已大步跨到臺前。
他手中攥著皺巴巴的詩稿,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東北風缺我愛,喜鵲叫,迎風花自來,卻也不歸兮!“
臺上正舞得翩躚的尹商姑娘,聽到這首詩,身形頓時一愣,接著腳下不穩,險些滑倒!
“不愧是干屠夫的,就連寫的詩句都有一定的殺傷力!”
馮長聲見到這一幕,心中暗贊道:
尹商姑娘停住腳步后,水袖重重甩在身側。
她柳眉倒豎,抓起呈上來的詩稿三兩下撕成碎片,轉身丟進身后垂著綃紗的花帳:“青鸞,拿去還他!”
“讓他,回去接著殺豬!”
“他沒悟透!”
隨后,帳中左側緩步走出一位身披月華錦的女子,發間珍珠步搖隨著步伐輕晃。
她接過碎紙,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婉轉:
“胡公子,尹商姑娘說您的詩...”
“應該是,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她頓了頓,眼波流轉間盡是調侃:
“不過,話說回來,胡公子做詩句,確實不如胡公子殺豬時的刀法利落。
小女子斗膽勸一句,您這手起刀落的本事,可比舞文弄墨強多了?!?
“不如,您好好殺豬!做大做強!”
聽到這幾句話,那胡太保的臉被這青鸞氣的漲得通紅,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終究沒說出話來。
“你…你!”
最后,胡太保望著自己手中那團碎紙,重重嘆了口氣,轉身時衣擺掃過木椅發出沉悶的聲響。
看樣子,他是頗為心灰意冷!
而就在此時,教坊司內響起一陣大笑,唯有他的背影,在搖曳的燭火中顯得格外落寞。
“太保兄,你不要走啊,過來坐坐!”
“果然是每天,必逗我一笑啊!太保兄”
底下的人群中,不乏有認識胡太保的,就在這時,幾個和胡太保認識的公子,直接把胡太保按在了,自己的那桌子上。
“太保兄,不要灰心!今天說不定,就有人能做出讓尹商姑娘心慕的詩句,到時候咱們一起跟著看??!”
“就是就是!”那桌上之人,先是給胡太保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對他展顏笑道:
而二樓的唐白虎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笑道:
“這胡太保,不說別的,就這份堅持,也足夠讓人感覺到動容了啊!”
“我輩…不及也!”
而就在胡太保的事情剛剛結束,教坊司外突然炸開喧嘩,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五六個小廝正將一名公子圍在中央。
那公子身著靛藍錦袍,月白中衣領口繡著暗紋,發冠下隱約露出幾縷墨發,襯得耳尖愈發瑩白如玉。
“公子留步??!”
老鴇扭著腰肢擠上前,手中銀鐲子撞出細碎聲響說:
“進教坊司得先交會費,您看這里有規矩...還要有身份!...”
然后,那老鴇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記賬的人!
但那藍袍公子哥,卻是抬手理了理束發的玉冠,聲音清亮道:
“今日來的匆忙忘了帶錢,改日補上便是。”
說罷便要往里闖,寬大的衣袖掠過老鴇鼻尖,帶起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
老鴇慌忙伸手阻攔:
“使不得啊使不得!”
隨即,那老鴇對著旁邊幾名小廝使了眼色,小廝們立刻呈扇形包抄上來。
為首的小廝伸手去抓藍袍公的后領,卻只見那公子旋身錯步,腰間玉佩劃出半道流光。
他足尖輕點,竟踩著八仙桌邊緣連退三步,錦靴在紅木桌面上留下幾個泥印。
“好俊的身法!”
有人驚呼出聲,小廝們面面相覷,那公子卻歪著頭輕笑:
“我只是看看就走!別小氣嘛?!?
他抬手撣了撣衣袖,發間銀簪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燭火下映出細碎的光。
“有點本事,兄弟們上,擼他!”
接著,那小廝們如餓虎撲食般圍追堵截,卻也總差著半步抓不到人。
為首的漢子怒喝一聲,整個人凌空撲向藍袍公子后背,眼看指尖就要勾住對方衣擺,那公子卻如靈貓般旋身錯步,反倒借力掠向近處的八仙桌。
那藍袍公子伸手抄起桌上的青瓷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間突然面色驟變。
辛辣的酒液嗆得他連連咳嗽,粉紅舌尖不自覺地探出唇外,活像被燙著的貓兒。
“好辣!這也能喝?”周圍賓客見狀哄然大笑!
“這新來的家伙,好生有趣!”
“來我這桌,我給你付錢!”其中有人看著藍袍公子,大聲吆喝笑道:
忽然,惱羞成怒的小廝們互遞眼色,齊刷刷地撲上來,卻見藍袍公子單掌撐住桌面,一個利落的翻身便躍過眾人頭頂。
帥氣的很!
倒霉們的小廝們收勢不及,撞得滿桌酒菜狼藉,還連累鄰座的公子哥濺了滿身酒水。
“這,這必須得打折!”身上滿是酒水的公子哥們見狀,連連說道:
“打折,打折!”
那老鴇跟在小廝后面賠著笑臉,不住地道歉著,二樓的馮長生等人,此刻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王浩然搖著折扇嘖嘖稱奇:
“這身手,倒像是練家子出身?!?
話音未落,就見那公子踩著雕花欄桿飛身上樓,發冠歪斜、衣襟微敞,卻仍強撐著禮數抱拳行禮:
“在下實在囊中羞澀,還望諸位行個方便!幫幫在下”
簇擁而上的小廝們剛要動手,卻被王浩然突然抬手攔住。
唐白虎用扇柄戳了戳好友肩膀,打趣道:
“平日里總愛當護花使者,這回倒好,花兒直接栽到你跟前了?!?
王浩然笑著甩出一錠銀子:
“這位公子的賬算我的?!?
小廝里,有人認出了王家公子身份,他們面面相覷,而領頭的悄悄拽了拽同伴衣角:
“城西王家的貴客,咱們可別得罪了......”
“地字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