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是記憶的裂痕，裂隙的那邊，才是真正的世界——E-5］

凌遲在消毒水的氣味中醒來。

他下意識去摸左手腕的紋路，卻觸到了醫院塑料腕帶。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純白被單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床頭柜上的電子鐘顯示：2023年9月17日，上午7:23。

——正是便利店夜班遭遇符駐的那天清晨。

“幻覺？“凌遲猛地坐起，輸液針頭被扯落，血珠濺在雪白床單上。窗外傳來熟悉的校廣播聲：“請各班同學到操場參加開學典禮...“

直到他看見自己的左手。皮膚完好無損，但每當陽光掃過，皮下就會浮現出轉瞬即逝的藍色網格——像是被強行縫合的裂縫。

病房門突然打開。穿著校服的白鷺抱著一袋蘋果走進來，右耳新打的耳釘在晨光中發亮——正是之前被結晶化的位置。

“喲，大英雄醒了？“她隨手拋來個蘋果，“低血糖暈倒在便利店，真有你的。“

凌遲接住蘋果的瞬間，兩人皮膚接觸處閃過微弱的藍光。白鷺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狀，又立刻恢復如常。

“你記得多少？“凌遲壓低聲音。

白鷺假裝整理劉海，用氣聲回答：“全部。但這個世界...不對勁。“

她從書包里抽出本雜志。封面是東海市新落成的銹鐵大橋觀景臺，配圖里游客們正對著鏡頭微笑——每個人的左手都戴著藍色手環。

“記憶重置成功了，但裂隙能量污染了現實。“白鷺用筆在雜志邊緣快速涂畫，“守門人變成了'城市安全局'，林博士是榮譽市長，而那個守墓人...“

病房電視突然自動開啟。新聞畫面里，西裝革履的林博士正在剪彩，他身后站著個穿制服的獨眼老人——銅指虎變成了精致的袖扣。

“——成了他的保安主任。“白鷺冷笑。

凌遲的太陽穴突然刺痛。電視里林博士的領帶夾是個微型懷表，秒針正逆時針旋轉。當鏡頭掃過觀景臺玻璃時，他清楚看見反射畫面里有七個模糊人影站在林博士身后。

“其他實驗體...“凌遲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在床單上劃出符號，“他們被困在現實與裂隙的夾層里。“

白鷺突然按住他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得不似活人：“符駐在橋墩下等你。但記住...“她的眼球瞬間變成全白，又恢復原狀，“別相信任何人的記憶，包括你自己的。“

護士推著藥車經過門口時，兩人立刻拉開距離。等腳步聲遠去，白鷺從耳釘里取出微型存儲器塞進凌遲手心：“你父母真正的日記。被林博士刪改前的版本。“

凌遲觸碰存儲器的瞬間，病房的燈光劇烈閃爍。他的視野突然分裂：左眼看到的是正常病房，右眼卻看到整個醫院其實是個巨大的培養艙，每個病人后頸都連著藍色導管，而窗外所謂的“校園“不過是全息投影。

“認知濾網。“白鷺的嘴唇沒動，聲音直接在他腦中響起，“林博士給全城裝的'美顏相機'。我們看到的都是處理過的畫面——“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電視里的林博士突然轉向鏡頭，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直視凌遲：“找到你了，小鑰匙。“

所有監控設備同時轉向病床。走廊響起機械化的女聲：“7號樣本蘇醒，啟動三級收容程序。“

白鷺突然掏出口紅在凌遲手心畫了個眼睛圖案：“符駐教的應急方案。數到三就跳窗！“

凌遲捏緊存儲器。當破窗聲與警報聲同時響起時，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白鷺被五個醫護人員按倒在地，而她正在對自己做口型：

“去找鐘樓下的鏡子。“

冰涼的九月風撲面而來。下落過程中，凌遲發現醫院外墻爬滿了藍色脈絡——就像他曾經在裂隙里見過的光樹根系。而在地面接住他的，是胸口嵌著水晶蘭的符駐幽靈。

“歡迎來到真實的2023年。“半透明的符駐拽著他跑向校墻缺口，“現在，讓我們去把林博士的'認知濾網'撕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