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元宵這一天。

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劇組順勢放假一天，除了晚上有幾個鏡頭需要借助這熱鬧的場景拍幾個簡短但又重要的鏡頭，也就是影片結尾那段，用煙花綻放的美烘托出兩劫匪被抓的悲涼。

莊乾開著劇組租的一輛商務車來到機場。

“過完節再來不行嗎，非得趕人多的時候。”

“媽，京城那沒啥好待的，這不是聽說山城元宵很有意思嘛，正好體驗一下。”

劉曉麗看著自家女兒振振有詞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你是我生下來的我還不知道你？

看破不說破罷了，你就繼續找借口吧。

“嘿嘿。”

劉藝菲臉頰微紅，她也知道瞞不過去，但總得找理由搪塞一下嘛！

下飛機后第一時間就將手機開機，果然有短信，隨后樂呵呵地勾著劉曉麗的胳膊往機場通道走去。

2月10日，已是初春，氣溫雖然依舊偏冷。

莊乾一件高領白灰色毛衣加個黑色的皮衣外套立在人群中頗為顯眼，他戴著個鴨舌帽微微遮擋了輪廓，或許是急于回家的原因、也或許是他的名氣還不夠，一些注意到他的人也只是覺得這人好酷，然后各有各的。

只不過在通道等候的時候還是被認出來了。

“是莊乾導演嗎？”

在他旁邊一個年輕的男士不確定地問了問。

莊乾笑了笑點頭道：

“你好，真巧，也在等朋友是嗎？”

“對對對，聽網上說你在山城拍戲，沒想到是真的，我們這還不錯吧？”

莊乾肯定地點點頭，目光卻鎖定在剛走出來的人群里，

“嗯，挺有意思的城市，美食也挺多的，就是有時候會繞很遠的路，所以我大多都在附近看看，很多地方還沒去。”

“我推薦你幾個地方吧，來山城不去這幾個地方相當于白來了。”

男士興趣高漲，類似分享家鄉的喜悅，莊乾靜靜聽他說著，暗自記下，有機會去逛逛。

“導演是在等演員嗎？誰啊，這么重視？”

莊乾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目光一凝，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笑了笑道：“算是吧，一個妹妹，她來了。”

隨后跟著問了一句，“你要等的人來了嗎？”

男士緊緊看著前方，頓時也露出欣喜的神情：“誒，也來了！”

莊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貌似是個較為可愛的女生，“女朋友？”

男子不好意思摸了摸頭：

“還沒有，好朋友吧。”

莊乾點點頭，挺好的，

“好好珍惜，不是誰都會特意在這天趕過來陪你過節的。”

男子肯定地點點頭，“嗯，謝謝導演，一定會的！”

隨后，劉藝菲也看到了人群中站立的筆挺的莊乾，立馬興奮地揮了揮手。

“導演你等的是王語嫣啊，她比電視上還漂亮。”

莊乾笑了笑，很有緣的是那個可愛的女士就在劉藝菲旁邊一塊走著，同時也注意到男子輕揮著手，

“嗯，你女朋友也很可愛。”

男子嘿嘿直樂，這話直戳他心懷，有注意到莊乾肩上挎著個相機包，便不好意思地詢問著：

“導演，等會我們一塊拍張照可以嗎，當我和小芳的一個紀念，我會一直支持你和王語嫣的！”

莊乾也不拒絕，“好，到時候我照片發在博客上吧，你自己下載就好。”

“謝謝導演，小芳早關注你了，我現在也是影迷了！”

隨后，四人各自相見。

“累了沒？”

伸手接過劉藝菲手上的小行李箱，她笑著搖搖頭，“沒，兩個小時瞇一會就到了。”

然后又沖劉曉麗簡單打著招呼：

“阿姨好。”

劉曉麗朝著劉藝菲嫌棄般的開口：“總算到了，被這孩子折騰死了。”

“媽！”

莊乾笑了笑然后對著一旁也匯合的男女道：“就在這如何。”

男子還沒回答，那個叫小芳的女孩很是激動的叫了出來：

“啊莊乾，你好你好，我是你影迷！”

能看出來她是真的激動，莊乾心里也挺高興的，

“謝謝你的支持，你男朋友想給你個驚喜，我們一塊合個照如何？”

“可以可以，謝謝謝謝。”

小芳看了看男子，很有觸動的樣子，眼中透著明亮的光彩，男子心里一陣爽歪歪，導演太好了，好助攻啊！

“茜茜同學，成人之美，借用一下你的臉唄。”

劉藝菲對此表示很樂意，并且提議道：“就讓媽媽來拍吧。”

劉曉麗嘆了口氣，這孩子還使喚上自己了！

莊乾將相機調好參數然后遞了過去，“謝謝阿姨，辛苦了。”

劉曉麗擺擺手，然后四人簡單站個位，莊乾和男子在兩邊，中間是小芳和劉藝菲，卡次一聲，笑顏定格。

“謝謝導演，謝謝茜茜，我們會一直喜歡你們的！”

兩人連連道謝，莊乾拉著行李和他們告別。

也有其他認出來的游客，不過照片就沒拍了，不然容易引起擁堵，影響正常游客行走，打著招呼就往停車場走去。

“莊哥哥你比我人氣還高耶！”

劉藝菲有注意到剛剛好多人都在叫莊乾的名字，他若無其事地反問一句：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劉藝菲一時語滯，哪有人這么臭美的！

莊乾哈哈大笑，然后才寬慰一句：“哈哈哈，等明年我恐怕就比不上你了，也就是目前小有優勢，以后出門或許就會覺得我是你跟班了。”

“哼，不信。”

劉藝菲表示自己沒這么好哄，還明年，算命呢！

“我說的是真話，你是演員，今年拍兩部戲明年放映就可以了，相反我只是個幕后，出現在公眾的次數肯定比你少的。”

莊乾簡單說說，然后問了問，

“阿姨，有給茜茜接戲嗎？”

劉曉麗并不隱瞞，她也正好聽聽意見，“有兩部彎彎的青春愛情電影都想讓她當女主角，《五月之戀》和《戀愛大贏家》，你覺得怎樣？”

莊乾表示沒聽說過，別來碰瓷。

不過彎彎的話，這片名一聽他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樣的劇情了，估摸著就和流星花園差不多。

“茜茜同學，你覺得呢？”

劉藝菲沒想到莊乾直接選擇問自己，老實講，她覺得還可以，像是看了兩本小說的感覺，雖然沒和導演合作過，但有一部主角是林志穎。

“啊，我啊，還好吧…”

莊乾樂了樂，這是啥回答，不過也不勉強她，就開口道：

“那就去試試唄，不過希望別抱太大，彎彎那邊雖然目前看上去比內地發達，但影視市場早就崩了，制作理念和班底一直是八九十年代盛行的那一套。

嗯，香江也是一樣，也就只有最后這三五年的輝煌了，內地才是未來。”

劉曉麗皺著眉頭，她不是這么看的，反而認為現在內地不管是影視公司還是人民群眾對港臺藝人都帶有一種尊崇，無論是哪部戲，主演都想邀請那邊人加入，尤其是大片，沒有港臺藝人加持投資都不好拉！

“小莊啊，我知道年輕人和我這年紀看待事情觀念會不一樣，但阿姨覺得內地再有潛力也總歸得十來年發展，而且茜茜的偶像是奧黛麗赫本，她想成為和赫本一樣的國際演員，只在內地發展的話可不夠。”

莊乾點點頭也不多說，他言盡于此，反正時間會開證明，

“阿姨說的也有道理，茜茜的追求和我不同，本身確實沒有對錯的，所以大膽嘗試也好。”

劉藝菲眨巴著眼，她總感覺每次媽媽和莊乾在一塊就是討論關于她的事情，顯得自己有點呆呆地有木有，下次還是要單獨相處好一些，那樣就能聊很多有意思的話題了。

“小莊，你就沒想過去港臺甚至好萊塢發展嗎，畢竟那邊舞臺更大，世界也更廣。”

劉曉麗覺得年輕人多半都會有一顆想去更廣闊天地的想法，只是眼前這個過于成熟了有點，但就缺乏了一些向上的精氣神。

莊乾突然想起一首詩，很切合他的想法：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便點點頭道：“遠也見、晚也見，山前不相見，山后自相逢。”

劉藝菲思索了會，好像有get到意思：

“莊哥哥的意思是說還不到時候？”

“嗯，還不到世界主動擁抱我的時候。”

劉藝菲看著莊乾坦然自若的樣子，夕陽余暉下他手把著方向盤，側臉在橙黃色的光彩中顯得很有質感，就像璀璨的琉璃，便連忙掏出他的相機找好角度，

“莊哥哥真帥！”

劉曉麗坐在后排，內心一陣感慨，看錯了呀，哪里是缺乏精氣神，原來是隱藏了傲氣和自負。

……

……

夜晚，莊乾一行人來到了渝樂小鎮。

門口的一排排熒光燈帶滿是喜慶的古韻，內側魚鷹礦山車旁的燈火漫卷，穿梭在流光溢彩的花燈游園中，謎語紙飄掛在幾顆大柳樹掛著的燈籠下，人山人海。

“好熱鬧啊！”

劉藝菲很是興奮，就往前面小跑了過去，眼前一幕幕滿足了她對元宵燈會的幻想。

“莊啊，這姑娘你啥時候拐騙的，我怎么不知道？”

寧昊椅靠著莊乾滿是吃味，畢竟任誰被一個小美女一口一句的‘哥哥’喊著，這心里不得美死。

“昊哥，請用詞精準一點，謝謝。”

莊乾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便道：“我們抓拍幾個鏡頭就好，人太多，別引起擁堵。”

最后結尾救護車內的戲可以移到之后拍，包括劫匪被抓捕的畫面也一樣，電影本就是欺騙的藝術，通過后期剪輯讓時空交匯，因此他們今天只需要拍一些需要用到的景別，描述一種熱鬧的氛圍。

“放心，有點水平的攝影師都能做到，我覺得你可以不用管了，陪你的干妹妹去，這里就交給我吧。”

寧昊大手一揮就妄圖接過導筒，莊乾遲疑著：

“這樣不太好吧，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拋棄你們去玩樂這種事我可做不到。”

寧昊架好攝像機，輕飄飄說句：

“那讓我媳婦帶她溜達一圈，我沒意見。”

莊乾點頭，這個主意也不錯，

“行吧，昊哥說的對，要有待客之道，辛苦了。”

說完便自個走向前去。

寧昊直搖搖頭表示：

“漬漬漬，我不懂女人還能不懂你嘛。”

趙興這時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帶老婆孩子玩去了，晚點再聚。”

然后現場就剩下寧昊和邢愛娜以及三個工作人員。

“人類的悲歡果然各不相同，我們也抓緊點，爭取半個小時搞定，然后自由解散。”

……

……

猜燈謎，其實就是腦筋急轉彎。

劉藝菲對此很有興趣，一家賣燈籠的老板貼出告示，表示能答對五個就能免費獲得一個燈籠，然后她就被攔在了第三題。

問：王子吻了睡美人之后，睡美人為何沒有起來？

劉藝菲看著紙條上的內容陷入了苦思，莊乾不打算提示她，于是她猜想著回答：

“因為王子是假冒的？”

“不對。”

“因為沒到睡美人醒來的時間？”

“很接近了。”

“啊，我知道了，因為她在睡懶覺！”

“答對了！”

劉藝菲開心的手舞足蹈，然后開啟了下一題。

莊乾見她玩的開心也不打擾，問了問旁邊賣字畫的攤位老板借了一張紙，便快速地勾勒起來。

等到劉藝菲提著燈籠轉頭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貌似太入迷了，莊乾啥時候不在身邊都沒注意，正急著尋找他身影的時候，一個帶著米老鼠面具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這位同學，我可以帶你去童話王國，代價是你會永遠失去煩惱，請問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劉藝菲哈哈大笑，唇齒皆露。

“好呀，米老鼠先生，那你要說話算話哦。”

莊乾哪里知道哪里有童話王國，怕不是只能在天上？

看了看前方的江邊，頓時有了主意。

“走，咱們放孔明燈去。”

傳說，孔明燈被視為連接人間與天界的橋梁，可將心愿傳遞至上天獲得庇佑。

墨筆直接朝著紅色籠紙寫上字據，上述：童話王國，芝麻開門。

然后點燃紅蠟，待空氣加熱后，使得內部空氣密度低于外部冷空氣，再根據阿基米德原理，從而實現升空。

“要放了哦。”

“嗯！”

劉藝菲重重點頭，然后松開手指，只見紅色的孔明燈傾斜著角度悠悠升空，化作一顆小小星辰，在兩人目光中漸行漸遠。

“哇，好開心！”

莊乾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毫不客氣地戳破她此時的好心情。

“走吧，回家，不然你媽要說了。”

劉藝菲頓時泄氣，嘆了口氣，

“行吧，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然后就被談了一個額頭包。

“你干嘛！”

“有蚊子。”

劉藝菲氣急敗壞，找借口都不找個靠譜的，就要談回去，莊乾哪里會給她這個機會，沿著河岸小跑著。

劉藝菲奶兇奶兇地在后頭追著，

“別跑，我生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

然后莊乾就真的不跑了，任由她抓住。

劉藝菲也不是非要談回來不可，就是不想吃虧，這時就好奇的問了問，“怎么不跑了呀？”

莊乾笑了笑就道：“雖然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也有萬分之一可能是真的，那我干嘛要跑，不然剛剛放的孔明燈不就很虛假了么。”

劉藝菲一怔，注視著他不似玩笑的話，一時感動涌上心間，突然說句：“莊哥哥…”

“嗯？”莊乾疑惑。

“沒事，想回去了，媽媽還在酒店等我呢。”

劉藝菲撇過一邊若無其事的回應，卻發現此刻天邊星星眨眼，明月高懸，倒映在河面上若真若幻。

“好，明天就看你嘍，我可是很嚴格的。”

“放心吧，我很用心的，還找了張松文老師專門輔導，保證沒問題！”

劉藝菲很有信心，不就一個高中生么，簡簡單單！

莊乾樂了起來，“真的假的，厲害厲害。”

“嘿嘿，還行還行。”

兩人正準備離去，隨后天邊的煙火就開始了綻放，將夜幕撕成一塊塊迸射的傷口，隨即便迎來數不清的流星滑落，倒映在地面上人群的瞳孔中。

“哇，好美。”

劉藝菲伸出手感嘆一聲。

莊乾轉頭看去，煙花在天邊顯得遙不可及，佳人卻在眼前輕身搖擺，確實很美。

……

……

商務車上，莊乾專心開車，劉藝菲一時也沒說話，興許是玩累了，他也沒在意。

劉藝菲躺在副駕駛上，看著車窗外的飛掠而過的房屋、車流，這才靜靜地回想著剛剛的感覺。

人的心臟平均每分鐘跳動60-100次，她一時數不清那時的心跳頻率，連同河岸的燈都一起被打亂了節奏，激動，雀躍，緊張，匯聚了所有無處安放的心動，在04年的這個初春的夜晚，少女溫熱的心臟跳動了101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