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突然而來的山風裹挾著夜的寒意穿林過石，卷動滿山的墨綠。枝葉交錯沙沙作響，如同葬禮上的挽歌。

頭目被吹得渾身一顫，自山頂往下，看著燈火通明的蜿蜒道路：“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固定哨、流動哨，還有監控，都看著呢。”

“那就好，2號孵化場突然沒了消息，本家也不幫著點。”

裹緊身上的外套，頭目邊走邊說：“不知道那路明非什么來頭，一個小屁孩連著端了兩個孵化場，本家屁都不放一個。”

小弟緊跟其后，低聲說道：“老大，這批貨看樣子本家是不會來收了，不如我們自己琢磨做一下？”

“自己做？”

頭目回頭斜睨了他一眼，“咱們哪來的提取設備，那幾個小兔崽子的血連鋼筋都能腐蝕，隔三差五的得換籠子，要是跑了你去抓回來？”

“那是那是，那咱們要不要考慮把這一批貨全部解決了，弄點胎血出來？”

小弟滿臉堆笑，為頭目推開門。

門開的那一刻，頭目嘴邊的同意還沒出口。

目光所及之處，一個清秀的男孩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吃豬蹄。

滿桌的骨頭所剩無幾的夜宵。

頭目攔住正要上前驅趕的小弟，緩步走到路明非對面，說道：“朋友，敢問可是路明非？”

“知道就好。”

連續一天沒吃飯，確實有些餓了，路明非咽下嘴里的肉，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寫吧，陳家是怎么通過你管理的孵化場，怎么交貨的，具體怎么實施的。”

“我.......”

頭目正欲說話，路明非光刃一閃，小弟人頭落地。

“我覺得他死不足惜，你覺得呢？”

紙筆被他扔到面前，頭目自知無力抵抗，只得求饒：“我寫出來，能饒我一命嗎？”

“看你的態度。”

路明非來到頭目身后，看著他動筆寫下一行行罪證。

單線聯系，驗收后裝車帶走，只需保證貨物質量，其余本家不管。

“那個驗收員，也不是陳家的？”

“陳家的人從來不與我們對接，來驗收的也是和我們一樣從孵化場里走出來的”

“區別只是他們是從陳家專管的場子里走出來的，我們不是。”

頭目停下筆，臉上拉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大神，爺爺，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陳家不給我們血清，不過一個月我們就會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我已經兩周沒有注射血清了，您看我這手！”

他拉開自己的袖筒，其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墨綠鱗片正逐漸取代黃色的皮膚。

路明非低頭思索，突然問道：“那你知不知道血清是怎么做出來的？”

“本家有一套專門的設備，把死侍的血液反復稀釋，直到變成一種近乎透明的液體。”

路明非想起在魔都的地下室，那緩緩注射向楚天驕的液體。

“你先寫著，我出去上個廁所。”

頭目背對路明非的眼里閃過驚喜，看著路明非走出房間，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他心中狂喜，按照約定，自己這個老大只要半個小時內沒有任何消息，山下的武裝就會立刻沖上山。

本來還琢磨怎么說話能拖住這剩下的十幾分鐘，路明非居然自己走了？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這種時候居然還敢離開人質！”

回頭望了一眼大門，確認沒有人接近的腳步后，頭目從胸口摸出對講機。

“快點上山，全力攻擊白衣服的男孩！”

對講機一陣沉默，只有滋滋的電流音回應了他的講話。

頭目暗道不好，剛站起身，一柄光刃抵在了他的后脖頸上。

“我說我說！”

“陳家聚集了周圍所有高手，都在距離這里最近的專管孵化場等你。”

“我私底下打聽到了位置，我可以寫給你！”

頂著光刃，頭目靠近桌面，撕下一頁紙快速寫下地址。

“這就是陳家專管的孵化場的地址，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做了這些事情之后，會內疚，懺悔嗎？”

“我懺悔啊！我良心有愧，每天都煎熬的睡不著覺”

頭目立刻跪地，頓時涕泗橫流，不斷扇自己的巴掌，混雜著哭聲一直重復我不是人。

直到自己的臉被打的腫了起來，他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還帶著淚光的眼睛偷瞄了一眼。

“這人怎么倒立起來的？”

還帶著疑惑，光刃一閃，人頭落地。

頭目臉上的懺悔與內疚定格在這一刻。

“帶著你的懺悔與內疚安息吧。”

躲開無頭尸體噴射而出的鮮血，路明非拿起紙條和眼前重新生成的更深、更大的紅點對比了一下

位置信息相差無幾。

路明非坐在門前，望向此時無垠的星空。

原本以為賽迦宇宙已經夠讓人絕望了，沒想到自己出生的世界更加地獄。

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來源于生物本能的貪欲早已把人給腐化成比龍還殘忍的生物。

也許，這就是賽迦把自己送回來的原因？

讓自己撕裂這個黑暗的世界？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三個孵化場里，那些女人毫無生氣的眼神。

本應如花似玉的年紀，卻被圈禁在鐵籠里不得動彈，每時每刻都能看見利爪穿透同伴的腹部，哀嚎與死亡時時刻刻在身邊反復。

路明非靠在門框上，思維飛散。

下一個地點就是真正的孵化場，近來不停震碎死侍胎兒，同時還要保護其母體不受傷害，耗費了他大量精神。

需要在這休息一會。

正當路明非閉目養神之際，突然的警笛將他驚醒。

“來的有點快啊......”

警車與救護車來到他身前，叔叔模樣打扮的來到他身前，輕聲詢問道：“路先生？”

目光一凝，一道光芒閃過，那叔叔模樣，伸向后背的手齊根斷裂。

他捂住斷臂，連帶著一起下車的醫護人員與接管人員，一起后退。

空氣在極端的殺意下變得粘稠。

黃金瞳在黑暗里一雙雙張開，猙獰如地獄爬出的惡鬼！

“你是怎么發現的？”

話音未落，數枚炮彈打向路明非。

在一眾還未完成死侍化的代理人震驚的目光下，炮彈停在了路明非面前，緩緩被奧特念力拆解。

“想知道？”

“下地獄了自己琢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