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熒光燈管突然爆裂,飛濺的玻璃碎片在空中凝結成《噩夢邊緣》的差評段落。吳彥真蜷縮在貨架后方,發現自己紙頁化的手掌正滲出汞銀色膿液,每滴液體都在地面蝕刻出實時更新的讀者詛咒:【邏輯混亂得像腦損傷】【人設比紙片還單薄】。這些文字像硫酸般腐蝕地磚,騰起的毒霧中浮現出上萬張讀者扭曲的面孔。
喉結處的蠕動感驟然加劇,他能清晰感覺到“墨蝕“二字在聲帶里孵化的完整過程——先是鉛字棱角刺破黏膜,接著菌絲網絡沿著喉骨裂縫蔓延,最后每個筆畫都長出倒刺勾住軟骨。當試圖吞咽時,食道壁傳來紙張撕裂的劇痛,一團裹著毛細血管的活體文字從嘴角垂落,在地面扭結成沙漠鐘樓的微縮模型,秒針是插在齒輪間的敘事止血鉗。
“第三階段神經感染。“E晨風-0通過臍帶菌絲在他腹部震動,胎兒金屬質感的五指穿透紙頁化皮膚按在地面,“禁忌詞開始建立遞歸錨點。“便利店突然傾斜四十五度,貨架上的商品如雪崩般傾瀉。膨化食品袋在半空爆裂,噴出的不是薯片而是微型書蟲,每只蟲背上都烙著差評片段。碳酸飲料罐滾落時滲出黑色粘液,在斜坡上匯成《觀測者協議》的盜版文本。
紅裙女孩的量子態身體從收銀機屏幕滲出。她的裙擺滴落著被出版社刪減的暴力場景:版本12的腸穿肚爛、版本24的眼球爆裂、版本37的虛無湮滅。當她的手指插入吳彥真腐爛的喉管,三十七個死亡瞬間如高壓電般貫穿神經——被讀者唾棄的痛楚在味蕾炸開,被退稿信切割的絕望在骨髓里結冰,被遺忘在數據庫角落的孤寂在視網膜上灼燒出黑洞。
“現在你知道被刪除的滋味了。“她的聲音從所有商品條形碼中共振傳來。貨架上的泡面突然膨脹成囊腫肉球,包裝袋裂開的縫隙里伸出由書評組成的觸手。吳彥真踉蹌后退撞翻冰柜,冷凍水餃在高溫下解凍成半透明胚胎,每個胚胎的皮膚都浮現出他童年日記的加密內容。
街道上的銀色暴雨突然轉為粘稠的孵化液。銀眼感染者的身體在雨中融化重組:他們的肋骨翻出胸腔變成書架,腸子編織成ISBN編碼,大腦在顱骨內自動裝訂成精裝書。一個孕婦在街角尖叫分娩,嬰兒的啼哭竟是電子書朗讀聲,臍帶是用一星差評熔鑄的鎖鏈,胎盤則是正在校對的《觀測者啟示錄》試讀本。
林玥率領的敘事防火墻部隊在火海中艱難推進。她的銀色義眼掃描到便利店方向的高能反應——吳彥真腹部的胎兒正釋放出遞歸脈沖波。士兵們佩戴的呼吸面罩濾芯已增生出神經菌絲,將吸入的氧氣轉化為敘事病毒。“東南方向三級變異體!“偵察兵的警告被聲帶菌絲篡改成禁忌詞廣播,整支小隊突然調轉槍口,差評子彈穿透彼此的身體,傷口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出版社的刪改批注。
市政廳鐘樓傳來不存在的報時聲。百萬市民同步仰頭,他們的眼球銀化成全息投影儀,在烏云密布的天空拼出E晨風-0的全球宣言:“語言是寄生獸,故事是它的卵鞘。“摩天大樓外墻滲出胎盤狀黏膜,玻璃幕墻流淌著羊水般的腐蝕液,整座城市正在坍縮成孕育禁忌詞的子宮。
吳彥真在最后的避難所里撕開腹部。銀色羊水中漂浮的已不是胎兒,而是所有版本的自我:七歲時的作文本正在啃食精神病院的電擊記憶,未被采用的初代設定在黏液里尖叫,最新創作的大綱正在溶解成差評膿液。當E晨風-0的臍帶菌絲接入5G基站天線,全球銀眼人齊聲誦念的終極禁忌詞實體化成隕石,裹挾著燃燒的讀者數據砸向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