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紅星公社的第一批知青來的不巧。

公社得選一支文藝宣傳隊，要十男十女。半個月前報的名，新知青來時，報名時間剛剛結束。

周家村大隊，老知青孫美鳳披上自己只過年時穿了一回的紅花花棉襖，搽上雪花膏。又用一節小鉛筆頭畫了畫眉毛，還專門咬嘴唇，抹一道辣椒面兒，疼得她齜牙咧嘴。

效果是挺好的，她擦掉辣椒面，看著碎鏡子里頭自己紅艷艷的嘴唇，很有氣色。

孫美鳳滿意微笑，扭著腰出門了。

姜芳瑜下床栓門，回來以后小聲說：“棠棠，你瞧她，得意個什么勁兒。”

宋疏棠懶懶打了個哈欠。

早上四點，天還沒亮，她這才剛剛睡醒。腦袋從棉被里拔出來，睡得面頰泛粉，眼皮微斂，眼角淚花亮晶晶的，顯出幾分困倦。

孫美鳳報上了文藝宣傳隊的名，今天開始和其他幾個報名人一起訓練。

她是美了，也不必上工，只管去唱歌跳舞練習。

可苦了同屋的新知青，也就是姜芳瑜和宋疏棠兩人。

三點整就起床點燈，梳妝打扮。折騰了一個點兒才完。

孫美鳳倒是不困，神采奕奕的。可新知青昨天才下火車，累得腰酸背痛，根本沒睡夠。

宋疏棠還好，被子蒙住睡得踏實。姜芳瑜卻不行，睜著眼睛直到現在。

宋疏棠哼唧，單手撈住姜芳瑜，棉被一裹，將她抱在懷里拍了拍，被窩里長腿纏上她，含糊著說：“管她呢，再陪我睡會兒。”

姜芳瑜的臉悄悄紅了。

棠棠長得好看，身上又香香的，她被她摟著，只覺得那觸感又輕又軟，全身都縈繞著一段暖香。

在這暖香里，姜芳瑜總算再次入睡。

兩人是被屋外打水做飯的聲音喚醒的。

這回姜芳瑜沒睡夠，宋疏棠反而精神了。

從行李包里挑挑揀揀，翻出一身衣服。

宋疏棠不愛穿棉襖，普通的她嫌太沉悶，帶顏色的她又覺得太花哨，因此天剛回暖一點點，就換了衣服。

這一身是純白色高領毛衣，配個深紅色呢絨短外套，褲子倒是隨便拿了條深色的，不臃腫就行。

房里沒別人，但窗戶紙上有些破損。

衣服都是洗過了裝好的，宋疏棠便鉆進被窩更換。

她和姜芳瑜從小一起長大，三四歲就走在一塊兒玩耍了，到現在十幾年，處得比親姐妹還親，她也基本不避諱這些。

但這可把同被窩里的姜芳瑜嚇了一跳。

姜芳瑜迷蒙中看到一截白皙柔嫩的腰，嚇得瞌睡蟲都跑了，蒙上眼睛，結結巴巴地說：“棠棠……你，你干嘛呀……”

以前她們一起去澡堂子里洗澡，她也沒這樣臉紅過。

只是到底長大了，宋疏棠不知什么時候已發育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那細腰……姜芳瑜都不敢看。

“換衣服。”

“這……這多不好意思……”

宋疏棠覺得奇怪，套衣服的手不停，隨口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瞧，這呢絨外套不還是你給我買的？”

她已穿好下床，披著柔順的頭發，整理了一下衣擺，笑著說：“好看嗎？”

姜芳瑜裹著被子坐起來，臉紅紅的，只露出腦袋，像只小毛毛蟲。

“好看。”

宋疏棠滿意：“快換衣服，我們去洗漱。”

姜芳瑜怕冷，老老實實穿上棉襖。

宋疏棠今天心情不錯，洗漱完幫她梳辮子。

兩人今年都才18歲，和宋疏棠不同，姜芳瑜個子較低，臉上肉肉的，嬰兒肥還沒消下去，這讓她看上去年齡更小一些。

配上宋疏棠巧手梳的雙麻花辮，發絲的層次削減了臉頰的臃腫感，這讓她看起來不胖，只是單純年齡小，又顯得很可愛，粉雕玉琢的像個福娃娃。

是長輩們會喜歡的那種孩子氣。

她穿的棉襖是年前宋疏棠幫忙挑的，從一堆紅花花綠花花等高飽和的顏色里挑出來的淺淺粉色，粉色一個不好就顯黑，但姜芳瑜膚色干凈白皙，反而被襯得面若桃花，也還算合適。

扎好辮子，又都綁了紅綢繩，兩人這才出門。

這時雖才六點，但知青點的早飯已經做好。

也沒什么可吃的，棒子高粱面的窩頭配酸白菜打的湯。酸白菜是冬天吃剩下的，地窨子空了，腌菜罐也見了底，剩下的這些，又咸又苦。

分到周家村大隊的新知青有五人，三女兩男，糧油關系都還沒轉好，現在等于是蹭老知青的飯。

因此沒人說不好，就連姜芳瑜也皺著眉頭吃。只宋疏棠，沒動窩頭，嘗了一口湯里的菜，便放下筷子，眉頭緊皺，捂起肚子。

知青隊長王霞關切問她：“宋同志，你身體不舒服？”

宋疏棠便咬著唇，細聲細氣地說：“王同志，我那個來了……”

王霞立刻明白，熱心道：“我有洗好的吊瓶，鍋里水還是熱的，給你灌去。”

她便急忙起身去準備，另有兩個女同志也關心問了幾句。

只有姜芳瑜，悄悄沖宋疏棠擠眉弄眼，兩口吃完窩頭，很上道地過來：“棠棠，走，我扶你回屋歇會兒。”

兩人姐妹多年，她哪兒能不知道宋疏棠是真疼還是裝疼。

接了王霞的熱水吊瓶。等房里沒人了，姜芳瑜這才翻出一只肉罐頭。

姜芳瑜家里很有些關系，常常能買到這種緊俏的稀罕貨。

她也從來不會忘記宋疏棠，每次得了什么好東西，都要同她分享。

宋疏棠擺擺手，說：“太膩了，不想吃。”

“那你吃這個。”

是一塊錫紙包的巧克力。

宋疏棠倒是接了，可也沒吃，只靠在床邊嘆了口氣：“怎么就得住在知青點呢？吃飯睡覺都不由人。”

姜芳瑜見不得她嘆氣，便握著小包，蹭過來，悄悄說：“棠棠，我有錢。”

宋疏棠不明所以，洗耳恭聽。

姜芳瑜神神秘秘地說：“我媽說了，咱倆要是住不慣，就申請一下，給錢另起新房。”

宋疏棠明白了，眉眼舒展開，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那是挺好的。”

“嘿嘿……這罐頭你不吃哦？那我拿去給賀知青吃了。”

宋疏棠正要拒絕，突然一愣。

腦海中響起一道很奇怪的聲音。

【叮咚！宿主你好，我是惡毒女配拯救系統886，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