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早已經知曉高玄身份的公孫望以外，其余人臉上皆是震驚之色：“這竟然是名錦衣衛百戶？！”

當然也有見識短淺的人，此時壓低聲音問道：“百戶是什么很大的官嗎？”

“能統領數百名錦衣衛，你說這官大不大？想那個姓周的不過才是總旗而已，能指揮的錦衣衛堪堪過十……”

“咦！不對勁啊，這些錦衣衛怎么沒停下來的跡象……”說到這兒，這名模樣與莊稼漢無異的男人便聽見了那年輕總旗的暴喝。

“我說呢，原來是冒充的啊，這家伙膽子也忒大了。”

這群墻頭草的風向很快就迎來轉變，從最開始對百戶身份的忌憚，變成了毫不遮掩的嘲笑。

“這個姓高的涼州人還真是豬鼻子插蔥，裝起大象了。”

“我先前還納悶呢，涼州的百戶跑來這地方做什么？”

高玄只是冷眼看著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上趕著想要來送死，那自己也不能辜負了這些家伙的一番好意。

那名年輕總旗面目猙獰：“去死吧！”

手中那把裹挾著寒芒的繡春刀便徑直朝著高玄脖頸橫劈而出，勢大力沉毫不留手！

眾人幻想中血濺當場的景象并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帶著破風聲的箭矢，不知從何處疾射而來。

“咻！”

若非周行躲避及時，恐怕現在的他就得一命嗚呼了。

看著直直釘入地面嗡嗡作響的箭矢，周行顧不得臉上緩緩滲出血液的傷疤，而是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弓……弓弩！”

錦衣衛雖然可以持用弓弩，但要求極其嚴苛，不僅需要精挑細選出弓弩手，最主要的是還需要查辦一些重案要案時，他們才能攜帶弓弩。

如此說來，這叫高玄的百戶來這咸陽城的目的，還真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在查辦要案。

“錦衣衛辦案！閑雜人等速速回避！”一道十分低沉威嚴的嗓音，從身后伴隨著馬蹄聲傳來。

圍觀眾人回頭望去，只見街道上赫然出現了一隊密密麻麻的錦衣衛，皆是手持繡春刀、身穿飛魚服。

肅殺氣息撲面而來，這群錦衣衛給他們帶來的威壓竟是猶勝過咸陽錦衣衛。

人群紛紛作鳥獸散，不敢再留下來看戲，生怕跑慢一步自己的腦袋就得落地。

周行看著面前與咸陽錦衣衛截然不同的涼州錦衣衛，心中此時滿是絕望，不敢再提起任何殺心，因為他心里明白，現在大局已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連狗急跳墻、魚死網破的勇氣都提不起半點，好似被面前明晃晃的繡春刀砍斷了脊梁骨一般，渾身癱軟。

周晉可不管這個，殺紅了眼的他，此時速度極快地朝著高玄殺去！

大不了一命換一命！

必須要這小雜種身死當場！

周衍和李定一同出聲：“趕緊護住百戶大人！”不等話音落下，他們便提著長刀一躍而起，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下這六品宗師的全力一擊！

就在這時，高玄終于不再沉默：“勸你三思而行，若是在場的這群涼州錦衣衛死在你手上，你們華山派一定會遭受到嚴厲的報復，死一名錦衣衛就取走你們十名華山派弟子的腦袋。”

高玄的聲音不急不緩，甚至沒有半點情緒起伏：“我絲毫不介意讓五岳劍派少去華山。”

作為一個百戶，這種事情他還是有自信能做到的。

一座江湖門派而已，能頂得住多少騎軍的沖鋒？刺殺朝廷命官，不只是華山派，就連整座五岳劍派乃至咸陽城，都得遭受到不同程度的責罰。

皇帝想拔掉南北鎮撫司是他這九五至尊自己的事，可藐視皇權就是事關整座大岳的事了。

高玄可以死在黨派相爭，甚至可以死在錦衣衛手上，但惟獨不能被這群江湖草莽斬殺。

他倒想看看這老不死的，敢不敢做那華山派的千古罪人，親手斷送掉自己視作性命的祖宗基業。

…………

在半空中的周晉猛然變換招式，用劍身將擋在他面前的李定拍飛，他是真怕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使得華山派邁入深淵。

畢竟羅遠松的死還歷歷在目，若是沒有自己驕縱，那被視作可中興華山的年輕人，便不會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周晉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活了那么大歲數，一些是非觀念自然是能夠明白。

只不過他無法接受，羅遠松會死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高玄手上，若是死在那些天下十豪手上也就罷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僅是人需要臉面，他們這些名門正派也需要。

周晉冷冷盯著高玄，似乎是在極度克制著自己的怒意和殺氣：“這事與華山派沒有關系，高玄還請你講些江湖道義。”

身穿一身黑色勁衣的高玄，在錦衣衛的伺候下，當著眾多江湖高手的面，換上了那身代表著百戶身份的銀白色飛魚服。

他盯著周晉似笑非笑道：“我就是一個給皇帝陛下當差的小小錦衣衛，你和我聊江湖道義，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

高玄此時已經將周晉的后路徹底堵死，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周晉和在場這些天才武夫、門派長老一個淺顯的道理：你們的境界和江湖地位，在自己的繡春刀面前不值一提。

既然打算以勢壓人，那高玄可不會想著其他那些有的沒的。

他收斂起笑意，說了一番殺機極重的話：“我倒想看看是你們的江湖規矩重，還是大岳鐵蹄夠重！”

此言一出，基本是將在場所有人的臉面放在地上踐踏。

周衍面前陌生至極的高玄，心中也不禁感嘆，現在的高玄才真正像一名錦衣衛百戶，平日里那不著調的高玄此時好似徹底消失了一般。

“鋒芒畢露。”風圓英喃喃自語。

沒曾想，昨天晚上還在戲耍自己的家伙，竟然也會展現出如此霸道的一面。

只是……過剛易折。

環顧四周在場所有人，眼中都開始浮現出怒意。

在這群生性桀驁的江湖人心中，他們何時受到過這般屈辱。

高玄瞇起眼睛，掃了眼這群江湖草莽。

冷聲道：“先跪下，再閑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