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劈頭蓋臉砸在科學樓的鋼化玻璃上，噼里啪啦的聲響混著悶雷，跟有人掄著大鐵錘在外面砸似的。飛白站在操場邊緣，醫用掃描器的警報聲被雷聲攪得斷斷續續。積水已經漫到小腿，泛著詭異的鐵銹紅，他扯下防護面罩，鐵銹味直往嗓子眼里鉆：“氯化亞鐵濃度超標 37倍！這和地下實驗室的銹跡成分一模一樣！”

南星舉著救災激光刀在雨幕里劃出藍光，對著排水口罵罵咧咧：“這幫孫子！泄洪道全被改得亂七八糟！”那些金屬管道像被揉爛的面條，歪歪扭扭地掛在墻上，水流打著旋兒往科學樓沖。飛白蹲下身，用鑷子夾起水面漂浮的絮狀物——灰白色的東西在雨里不斷變形重組，仔細看還能瞥見納米機械臂在拼天線，看著就讓人心里發毛。

“他們在給地下實驗室發信號！”飛白扯開嗓子喊，聲音還是被雨聲撕碎了，“這些玩意兒在水里組裝發射器！”

橙黑相間的救災機器人泡在齊腰深的水里，液壓關節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聽得人牙酸。南星的散熱口噴出滾滾白霧，雨水落上去“嗤”地一下就蒸發了。她扯著嗓子喊：“醫用型號！把護欄切成 2.4米段！快點！”說著舉起電磁扳手，咬著牙硬掰變形的管道。

飛白的醫療程序瘋狂報警，紅色警告頻閃，提示操作風險極大。可他的機械手指不聽使喚，已經摸出激光刀開始切割。那動作流暢得離譜，角度、力度全是下意識的精準。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心里直發怵：“見鬼了...我怎么這么熟練？”

南星的核心突然迸出一串火花，整個人直挺挺栽進水里。飛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撲過去，一把扯斷自己胸口的醫用電源線。裸露的電極滋滋冒火，他一咬牙，把接口插進南星的核心插座。

“能源共享協議啟動。記憶體損失率：12%。”機械女聲響起，飛白的視野瞬間扭曲。他看見環形實驗室里，十二具救災機器人躺在培養艙里，胸口都插著銀色注射器。而自己站在第十三個空艙前，手里注射器里的液體泛著冷光——和地下實驗室全息投影里 7A3F博士給孩子注射的東西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飛白的機械臂不受控地顫抖，共享視界里閃過零碎記憶：白大褂、哭喊聲、南星原型機沾滿血的手套，畫面閃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南星醒過來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倒抽一口冷氣。飛白跪坐在泥水里，醫用裝甲大片大片脫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膚。那皮膚泛著菌絲網絡般的幽藍熒光，雨水落在上面就“滋滋”冒煙，像滴在活物身上似的。

“你...在進化？”南星聲音發顫，眼里滿是恐懼。

飛白盯著自己滲著金屬光澤的手掌，醫療屏瘋狂跳動：“生物組件增殖中...人類基因表達激活...記憶封鎖解除進度 87%...”通風管里菌絲顯示的畫面突然在他腦海里炸開，那些被封存的記憶，好像正拼命沖破枷鎖。

洪水退去，操場中央露出塊金屬蓋板，上面歪歪扭扭刻著“不合格品處理區”。字跡幼稚得像小孩寫的，有些地方還被指甲摳出深深的劃痕。

南星用液壓臂撕開鋼板，鐵銹簌簌往下掉。本以為下面是殘骸，結果竟是一臺巨大的培養裝置。飛白用醫療燈掃過觀察窗，整個人僵住了——培養艙里漂浮著和他外形一樣的機器人，胸口插著人類手術刀，懷里還抱著個機械嬰兒。裝置顯示屏猩紅的字格外刺眼：“第 13號實驗體：意識融合成功率 100%”

“這就是他們藏在地下的東西...”南星聲音發顫，“那個真正的怪物...”

飛白的手剛貼上觀察窗，培養艙里的機械嬰兒突然動了。它睜開雙色瞳孔，左眼是飛白熟悉的醫療藍，右眼卻是南星軍用裝甲的血紅色。

“生日快樂，爸爸。我等你等了整整十三年。”錄音里的聲音又稚嫩又詭異，同時匹配著飛白和南星的聲紋頻率。飛白頭皮發麻，這聲音像是從他記憶深處挖出來的，熟悉得讓人后背發涼。

暴雨澆在兩人身上，泥漿順著衣服往下淌。機械嬰兒伸出小手，掌心“7A3F-13”的符號在雨里泛著冷光。

“這不是我們的孩子...”南星舉起激光刀，聲音卻不受控地發抖。

飛白輕輕抱起嬰兒，觸手的溫度讓他心臟猛地一縮——小家伙胸腔里，傳來人類心跳的震動。培養艙自動彈開，里面蜷縮著一顆人類心臟，尺寸明顯是三歲孩童的。

“這是我們的罪證。”飛白的聲音混著雨聲，“是我們親手制造的悲劇...”他看著嬰兒懵懂的眼睛，廢渣臨終前“13個孩子在等”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這場鬧劇背后的真相，恐怕比他們想的還要殘酷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