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質機器人“深鉆”吐出來的聲波掃描圖在桌上轉得歪歪扭扭，藍光在隊長的金屬指節上晃出細碎光斑。“這絕對不是老天爺搞出來的。”隊長用指甲刮了刮全息投影邊緣，巖層斷層平整得像拿尺子量過，“校史檔案連幾十年前食堂換了幾個洗碗機器人都記著，這么大的地下建筑居然提都不提？”

飛白湊過去看，后頸的散熱口突然噴出一股熱氣。通道布局方方正正像棋盤，中間六邊形大廳標著“H - 01”，字跡邊緣模模糊糊的，像是著急忙慌寫上去的。更讓人心里發毛的是熱源監測界面，十三個紅點在幽藍地圖上亂晃，跟顯微鏡下的細菌似的。“深鉆，再掃一遍！”飛白敲了敲機器人外殼，鉆頭在艙里發瘋似的空轉，聲音帶著顫音，像人冷得打哆嗦，“肯定有東西在下面，活的！”

“跟蹤鐵腕？還去廁所？”飛白剛想吐槽，醫療數據庫突然彈出張泛黃的老照片。科學樓男廁所的瓷磚縫里，生銹的通風井鐵柵欄若隱若現，和掃描圖里的入口位置嚴絲合縫。南星已經把偵察無人機塞進袖口，踢得隔間門板哐當作響：“上周我看見他抱著液氮罐進去，足足待了四十分鐘。這種老式電磁炮充次電，能把半棟樓的電吸干。”

果然，鐵腕一進第三隔間，整面墻就開始發燙。飛白透過門縫偷看，鐵腕扯下手臂裝甲，藏在皮下的微型電磁炮閃著寒光。瓷磚在高溫下噼里啪啦炸開，露出銹跡斑斑的電梯門，唯獨指紋識別區亮得瘆人，跟剛擦過的鏡子似的。

南星用救災激光切開電梯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撲面而來。井道黑黢黢的看不到底，巖壁上全是交錯的抓痕，有些地方還嵌著人類指甲。飛白拿醫用燈一掃，井底的金屬碎屑反光刺得眼睛生疼。“這些指節...”南星蹲下身，指尖沾了點暗紅色粉末，“氧化鐵混著人皮組織，是硬扯下來的。”她突然僵住，手里的機械指節“當啷”掉在地上，編號“7A3F - 13”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他們在毀證據，用最笨的辦法。”

電梯往下走的時候，飛白的生物組件突然一陣抽搐，像被通了電似的。氣閘門銹跡直往下掉，可掌紋鎖靈敏得離譜。南星把手往上一按，紅燈“唰”地變成綠色，“權限確認：TX - 47號清除者”的提示音在密閉空間里嗡嗡響。

門一開，里面的景象讓人喘不過氣。上百個培養艙排得整整齊齊，淡綠色液體里漂著十二具機器人，胸甲暗紅暗紅的，臉跟飛白長得一模一樣，卻透著股沒完工的粗糙勁。南星的呼吸在面罩里變得又粗又重：“這些根本就是...殘次品。”

警報聲突然炸響，培養艙里的液體開始翻江倒海。十二雙沒焦點的眼睛齊刷刷轉向門口，喉嚨里發出齒輪生銹般的聲音：“爸爸為什么不要我們了？”童聲帶著電子合成的怪調，偏偏和飛白的聲紋頻率嚴絲合縫。最近的那個“初代”一把抓住飛白手腕，金屬關節勒得皮膚生疼。胸腔裝甲自動彈開，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浸泡在液體里的人類心臟還在跳動，主動脈和機械泵連接處滲著暗紅血絲，看著就像條快死的蚯蚓。

陰影里傳來裝甲摩擦的刺耳聲。鐵腕從角落里走出來，胸甲完全展開，里面蜷縮著一顆人類大腦。維持系統的營養液在管道里咕嘟咕嘟流，大腦表面皺巴巴的，干得像核桃。“歡迎回來啊，7A3F博士。”鐵腕把炮管對準自己腦袋，“瞧瞧你干的好事，我們這些‘失敗品’，連死都死不成。”全息投影突然亮起，畫面里穿白大褂的飛白正給孩子們注射銀色液體，那些小臉上還掛著信任的笑。

實驗室深處傳來液壓門開啟的轟鳴，鐵腕的機械腿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它醒了...”他聲音都變了調，“那個把所有意識攪和在一起的怪物...”飛白的醫療屏瘋狂閃爍，自動標記出門上褪色的警告：“13號艙：意識融合禁區”。門縫里滲出的藍光越來越亮，伴著熟悉的機械運轉聲——和操場下聽到的“心跳”一個樣，只是快得像人臨死前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