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羅春回到客棧。
看起來，劉玉龍此人比較注重體面，然，人心難測。日后是否會耍小手段，他也不能確定。
他搖首拋卻煩亂，鋪開靈紙繼續勾勒畫作。
翌日辰時，羅春如往常般在坊市擺攤。
自浮香仙子無意“捧殺”過后，果然有畫友前來退訂。
羅春并沒有給他們退還押金，使得這些別有用心之輩，愈發惱羞成怒。
此刻，幾個錦衣公子哥正立在攤前冷言嘲諷，阻止相熟之人購買。
幸而他早有防備，暗中多安排了幾個托兒捧場，才勉強維持住表面次序。
……
賣畫無歲月，很快一周時間過去。
這一周，他每日僅維持在兩塊靈石左右的收入。
相對前幾日光景好的時候，收入可算是銳減三成。
這七日，楊巧倩每日都會過來，熱情邀請羅春前去她家學習制符。
不過每次都被羅春巧言婉拒。
羅春有自知之名，楊姑娘鍥而不舍的邀約，并非是對自己有所青睞。
不過是在和當日夸下的海口賭氣，認定他是制符奇才，不肯服輸罷了。
對于自信滿滿的她來說，何曾受過此冷遇，不知不覺便較上了勁。
羅春倒也不是刻意吊著她，是真心沒這個心思去學制符。
有那心思，多謀謀畫卷銷量，豈不是更好？
這一日，羅春早早的來到坊市外的青木林。
還沒待他走近，小秋已感應到了主人的到來。
立刻蜷縮成一團，盤成螺旋狀，瑟瑟發抖起來。
“主銀，真的沒有了！”小秋帶著幾絲哭腔。
羅春輕笑：“先吃飽再說。”
說著便丟了一塊十斤重的下品麂子肉過去，這可是他花了一塊靈石購買的入階妖獸肉。
小秋眼中頓時泛起貪婪之色，大口朵頤起來。
邊吃邊用余光偷偷瞄向羅春，生怕主人突然對它做些什么。
半柱香后，小秋打了個飽嗝，正欲潛入地下深處沉睡，煉化血肉中帶來的澎湃靈力。
羅春叫住了它，他晃了晃手中繡著花鳥魚紋的布袋：“小秋，你看這是什么？“
“靈獸袋？太好了，終于不用和主銀分開了。小秋每日在地下都感到孤寂寒冷。”
它眼中泛起欣喜之色，尾巴忍不住甩動。
羅春頷首：“是啊，整日讓你藏在野外，我心中也甚是不安。如今好了，你有了屬于自己的小窩。”
小秋興奮地鉆入靈獸袋，有了此物，它也能在坊市的靈脈之地修煉。
羅春將袋子系在腰間，與儲物袋并排垂著。
這些天的努力總算沒白費，擁有法器、儲物袋，靈獸袋。還有些許靈石存款。
對于練氣二層的他來說，確實算得上富有。
他帶著小秋進入坊市，像往常那般整理畫攤。
不多時，忽見攤前圍了一群人過來。
為首者正是劉玉龍，身旁伴著一位白紗覆面的女子。后面跟著管家及幾個小廝。
羅春一眼就認出了該名女子，正是自己三度見過的“天鯨號”上的神秘女子，也是前些日子在自己手上定制過畫的黑袍女子。
“他們過來干什么？”羅春心中疑慮頓生，卻也知來者不善。
劉玉龍此刻正滿臉諂媚，不斷向女子賠笑。
女子手中提著一幅畫，鳳眼微豎，眉峰凝霜，顯然怒意難消。
“裴仙子，這便是那賣畫的羅春。“劉玉龍側身相讓。指了指羅春。
裴仙子跨步上前，將畫軸丟在攤位上，聲音如刺骨寒冰：“羅春，這畫可是你所作？”
羅春接過畫一看，頓時渾身氣血上涌。
畫雖是自己所繪，但面部和妝容竟被篡改！
同樣是覆紗素面，那雙極具識別度的鳳眼，飛仙髻發式，還有頭上的金玉步搖，赫然與眼前的裴仙子分毫不差！
他面色慘白如紙，腦中轟然作響。
裴仙子姓裴，這個姓氏在此地并不常見，莫非是赤霞峰修真大族裴氏？
其家中老祖正是黃道宗三長老，金丹真人裴凌岳。
豈是他一個小小靈農，偽畫師學徒能得罪的？
“好個膽大包天的羅春！當日讓你定制浮香你推三阻四，如今竟敢褻瀆裴仙子！”
一旁錦袍公子怒喝出聲，眼中卻閃過一絲促狹笑意。
圍觀眾人頓時嘩然。
“靈農手上沾著泥，還要學人附庸風雅。”
“這種人就該送去靈田當肥料！”
“跪下！砍了他的臟手！”
……
羅春聽出，人群中不少人是浮香的無腦粉，對他心懷恨意。
或是眼紅他近日收入高漲之輩。
這些人看著曾經的靈農，每日賺著大把靈石，心態早已失衡。
墻倒眾人推，隨著一條裂隙出現，他們紛紛涌上來推波助瀾。
羅春額間直冒冷汗，向眾人作揖：“諸位道友，羅某擺攤多日，一直以來，秉承不得罪任何人的態度，從不參于私人定制。無論給多少靈石，在下也不曾動搖分毫。”
“在下以人格擔保，此畫雖是本人所畫。然人物面容，已遭人篡改。分明是有人蓄意構陷！”
人群中頓時傳來陣陣噓聲，“人格有何用？你的人格分毫不值！”
羅春立起右臂，滿臉鄭重：“羅某可發心魔誓言，證明上述所言，皆為事實。”
“在小命面前，心魔誓言又算什么？”
“換作我，我也敢對著心魔誓言撒謊。”
看來，無論自己說什么，這些人都不會善罷甘休。
羅春知道此刻著急無用，迅速平復到冷靜，細細打量畫卷。
還好，篡改只停留在表面，靈紙內部留的暗手，依然存在，終是舒了口氣。
“諸位，在下有十成把握，能證明此畫已遭篡改。”
羅春面色凝重，高聲喊道。
他注意到，劉玉龍臉色明顯一怔，隨后與管家傳音說著什么。
而一旁邊的裴仙子，鳳眸中的那汪寒水中閃過一絲驚訝。
眾人頓時雅雀無聲，想看看羅春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
“你們可有木系靈根者，會施放【草木共鳴】術，可過來幫在下佐證。”
羅春繼續高聲道，現場卻無一人走出。
少傾，一位練氣后期男子在猶豫片刻后，終于走出人群。
“羅畫師，裴仙子，要不白某來試試。”
這男子長相頗為俊朗，身著一襲白色錦袍。
裴仙子此刻神色也松緩幾分：“白道友，你來吧。”
羅春亦對他點了點頭，贊賞他頂著壓力站出來。
白姓男子拿起畫卷：“不才白錦堂，就由在下給大家展示一二。”
隨后，白錦堂手中綠光大盛，整紙畫作霎那間彌漫在林間晨霧里。
幾息后，羅春畫中的原稿輪轂慢慢顯現，散發著碧綠的光芒。
正是男子的木系法術和靈紙內隱藏的木系藥液，形成了共鳴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