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元完全沒想到入門符箓竟這么難。

本以為照著箓文細細描繪便能成了，怎料只是在符紙上稍稍溢出一絲鮮血，法力便驟然紊亂，繼而符紙自燃，化為灰燼。

也就是說，勾勒箓文的時候不能多也不能少，每一筆都需要恰到好處。

“還是得搞一支筆來才行……”

李歸元將靈識附在黑蓮上，百丈內的動靜皆落在眼中，念頭所至，層層阻擋皆化虛無，直接看到內部狀況。

很快，他在隔壁賴家看到了一支嶄新的狼毫筆。

不必多想，這定是賴家父子為了日后制符而準備的，怎料給他做了嫁衣。

李歸元查看一番四周，見沒什么人后，便掐了一道法風落于腳下，飛進賴家將狼毫筆取來。

“呼。”

萬事俱備，李歸元長吁一口氣，盤腿調養氣機，消耗的法力正在慢慢恢復過來。

再次睜眼，幾滴鮮血浸入狼毫之中。

李歸元凝神靜氣，箓文在眼中浮現，規規整整的貼在符紙上后，灰光與血色交織的筆尖緩緩落在紙上。

血色箓文不斷被勾勒出來，上面泛著陰寒的灰光，若隱若現，讓屋子里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隨著最后一筆穩穩落下，李歸元小心翼翼地抬起狼毫，看著符紙上的箓文綻放血光，繼而內斂，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成了！”

李歸元面露喜色，拿起符箓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心中有所明悟。

“陰煞符乃厥陰與煞氣相合而成……厥者，盡也；煞者，極也，皆陰皆寒，故易相合，加上此地寒陰甚重，更是為我成符多添了幾分助力。”

李歸元將符箓藏于袖中，仔細回想起《天羅玄衣經》的全部內容。

這門功法共有四道符箓，分別為陰煞、凍血、霜降、拘靈。

其次便是取陰氣或血氣煉體，斗法時受傷還能取之療愈法軀，排除雜質，就連消耗的法力也會在極短時間內恢復過來。

李歸元思來想去，總感覺這門功法是被閹割過的，故而才成了下品功法。

“天羅為天網，亦有可能是包羅萬象，玄衣乃祭祀用的赤黑禮服……此法既然取了這樣的名字，玄妙定是與之相關……”

李歸元一邊恢復法力，一邊思索著功法的疑點。

可惜以他現在的道行根本想不出什么來，只能暫時作罷。

“提升靈根亦是增長道行，此為對天地自然的領悟，也就是天道……”

通過黑蓮反饋出來的信息，李歸元知曉道行越深者，不僅修煉事半功倍，各種道法神妙更是頃刻悟透。

就連施展出來的術法，都比尋常修士要厲害得多。

畢竟天底下所有直指長生的功法，皆是前人通過對天地自然的領悟所創造出來。

故而道行越深的修士，越能將天地偉力集于己身，且收放自如。

“待我將靈根提升至中上品，應該就能搞清楚《天羅玄衣經》的諸多疑點了，甚至能把它推演到中品也說不定。”

李歸元收起諸多思緒，感受到法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便繼續畫符。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這次就顯得得心應手了許多，加上有寒陰之氣相助，成符率大大提高。

接下來畫了三張符箓，成了兩張。

由于靈識消耗過大，便停下來歇息一晚。

次日將剩下的五張半靈皮符紙都繪上箓文，只失敗了一張。

李歸元看著滿是裂紋的狼毫筆，有些可惜的嘆道：

“凡筆終究是凡筆，一旦承載太多法力就會崩碎……”

“不過能助我畫完剩下的符箓，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功法里有提到過諸多關于修仙的資源，例如靈筆、靈石、法器等等。

其中靈石便是修仙界的通行貨幣，除了能用來修煉以外，還能用在維持陣法、傀儡等物上。

可惜他現在連溫飽都成問題，就算打聽到了修仙坊市在哪，也沒有靈石去購買繪箓用的靈筆。

“柳煙兒應該有靈石……并且知道周圍哪里有修仙坊市。”

李歸元深知自己若想進步，就必須拿下柳煙兒，借其資源一飛沖天。

畢竟這是他唯一認識的修仙者了。

“七張【陰煞符】，加上黑蓮的神識與遮掩神妙，應該沒什么問題。”

李歸元盤膝而坐，調養生息恢復法力，心中打定主意晚上要過去柳府一趟。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

李歸元心有所感，睜眼后神識蔓延開來，只見兩名衙役破門而入，徑直地走進他家院子里。

當神識完全覆蓋住周遭百丈時，卻見遠處一間屋子上，正在站著一位少年。

對方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眉目銳利，身穿錦衣，腳下靴子各踏一只木梭，手里正抓著一只燒鵝腿悠然吃著。

印象中，此人乃是柳煙兒的弟弟，柳策。

李歸元細細一看，發現柳策身上竟有二十道法力波動，心中震驚：

‘煉氣二層？！’

除了柳煙兒以外，柳家竟然還有第二位修士？

‘功法上有記載，天下靈根者極其稀少，一千個人里都不見得能有一位……柳家這個概率未免有些高了。’

李歸元感慨柳萬山當真命好，干了那么多缺德事，竟還能生下一對靈根。

如今柳策多半是在查偷取靈氣之人，但又不好親自出面，故而讓兩位衙役挨家挨戶的試探。

李歸元心中一笑，渾然不在意，用黑蓮掩住氣機后便去打開房門。

這一瞬間，他臉上滿是無力的疲態，接著神情驚恐跌坐在地，顫顫巍巍道：

“大，大人……草民見過兩位大人。”

中年衙役見他一直想要撐起身子行禮，也懶得計較這些，走過去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

接著跨過李歸元走進屋內，看了眼四周，出聲問道：

“家里就只有你一人？”

“是的。”

李歸元靠在門邊，聲音虛弱的回了一句。

中年衙役又隨口關心幾句，見青年衙役剛好搜尋一圈回到院子，微微搖頭，表示毫無發現。

隨后，中年衙役從布袋里掏出一塊粗面陳餅扔到李歸元腳下，淡淡道：

“賞你的。”

“多謝，多謝大人……”

李歸元欣喜若狂地撲上去，像是害怕有人跟他爭搶一般，撿起地上的粗面餅子就往嘴里塞。

上面還有些許沙子，嚼起來格外的硌牙劃嗓子。

但此刻也顧不了那么多，只能硬生生嚼碎咽進肚子里去。

畢竟以他現在的修為，還做不到跟煉氣二層正面硬剛，只能認慫裝孫子。

柳策見李歸元身上毫無法力波動，周圍也沒有靈氣痕跡，對方又像個餓死鬼投胎般啃著粗面陳餅，心中便沒了疑慮。

“走吧。”

中年衙役瞧見柳家少爺已經飛走，心知此人也不是目標，便離開了這里。

許久，李歸元面色平靜的站起來，輕輕拂去面餅上的沙子，回到房間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眼中帶笑。

“柿子還是得挑軟的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