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巨木島遙遠(yuǎn)的海域。
一座灰蒙蒙的島嶼,出現(xiàn)在大海上漂泊了數(shù)月之久的人們面前,那早已經(jīng)有些疲憊與茫然的目光,在此刻終于亮了起來。
“神真的眷顧了勇敢之人。”
“我?guī)ьI(lǐng)船繼續(xù)走下去果然是正確的。”
貝萊在看到島嶼后,臉上涌現(xiàn)了狂喜的神色,發(fā)出了無比暢快的笑聲。
在他身后的眾人們,看到了那島嶼后,也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神情,一個個昂首激動的朝著天空禱告,感謝神明在冥冥中的庇護(hù)。
歷經(jīng)了數(shù)個月的航行后。
探索船的物資已經(jīng)幾乎消耗殆盡。
然而,在這茫茫的大海上,就連一座島嶼的影子都沒有見著。
這不由得讓勇士們開始逐漸失去原先的勇氣與信心,動搖之心也蔓延開來。
期間不少人勸貝萊放棄,選擇返航。
可是這樣的建議無一不是等來了這位高高在上的祭司之子那躁怒與冷漠的呵斥。
最后他們只能看著那一望無際,未曾有過變幻的海洋。
在那一點(diǎn)點(diǎn)被消逝的希望中煎熬的等待。
在這片大海上。
最為可怕的或許不是風(fēng)暴與海浪,亦然不是怪物。
而是這一成不變的死寂。
看不到希望,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但是。
也許真的是神明在冥冥中有所庇護(hù)。
在探索船的淡水和食物即將耗費(fèi)殆盡之時。
一座島嶼,終于出現(xiàn)在了已經(jīng)有些恍惚的人們的面前。
一個個已經(jīng)近乎被海洋逼瘋了的眾人們,此刻再也無法忍受,紛紛跳下了船,游到了這座島的海岸上。
眾人無不驚奇的發(fā)現(xiàn)。
這座島嶼,居然是一座曾經(jīng)有過人類居住的遺跡之島。
就在海岸的不遠(yuǎn)處的叢林中,坐落著不少零星的低矮石屋。
在這些石屋周圍,還有著不少并排插在土壤里的木桿。
破舊不堪的篷布藕斷絲連的掛在上面,猶如落滿灰塵的蜘蛛網(wǎng)一般,看起來就像是人們晾曬咸魚干所用到的曬架。
“難道這里就是我們祖先生存過的地方?”
“我們的……故鄉(xiāng)?”
一個個勇士們吃驚的看著一座座散落在荒野中的石屋,在那粗糲的石屋周旁,甚至有著一些他們從未見過的事物。
貝萊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不少。
不過。
他在意的不是這座島到底是不是祖輩們生存過的地方。
而是遺留在這座島上的【器具】和【技術(shù)】。
雖然看起來這座島上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活人的蹤跡,但是島上的形態(tài)各異的石頭建筑和各種事物,看起來都保存得十分不錯。
石屋里有一種完全看不出來是什么材料制作的晶瑩剔透,色澤十分光亮的物品。
貝萊知道。
這都是一個文明的智慧結(jié)晶的遺落。
對于部落來說,這些東西絕對是至關(guān)重要的。
只要成功的將這座島的消息帶回去。
那么這座島將要帶給他的榮譽(yù)。
或許能夠讓他超越自己的父親。
甚至于。
堪比為眾人探索到了巨木島的神選之子。
在確定了這座遺跡之島的海岸上沒有風(fēng)險后。
所有人們才終于放下心來,拋下船錨。
貝萊立刻宣布了他們將會在這座島上補(bǔ)充淡水和食物,停頓修整,并對島嶼上的資源進(jìn)行勘探。
直到下一個旱季的到來,才會進(jìn)行返航。
-----------------
木坨坨小心的將布萊爾老師給攙扶進(jìn)了一間低矮的石屋。
“布萊爾老師,您躺在這里吧,我用草席給您墊著呢。”
或許是持續(xù)了數(shù)個月的航行,讓這位本就已經(jīng)暈船的布萊爾身體垮了下來。
一上島嶼。
布萊爾就生病了。
木坨坨看著這一位將它從山洞里帶出的虛弱的躺在床上的恩人,焦急萬分,手忙腳亂的為布萊爾弄了一張草床,又從島上的河流中接來一點(diǎn)新鮮的水,裝在獸皮袋子里,慢慢的喂給布萊爾。
看著老人的面色像是好了一些,木坨坨才松了一口氣。
“您為什么都這么老了,還要出海呢?”
在安定了下來過后。
木坨坨小心的問道:
“是因?yàn)樯駟幔俊?
“我們這樣真的就能夠得到神的歡悅與認(rèn)可嗎?”
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老師詢問有關(guān)于神的事情。
也是第一次詢問他所想要知曉的一些東西。
在過往的歲月中。
木坨坨更多的只是兢兢業(yè)業(yè)的,和這位帶領(lǐng)著他走出了陰暗的洞穴的老師,學(xué)習(xí)各種各樣的技藝,展示穴居人的技藝,不敢多說,也不敢過問太多與神有關(guān)的事情。
而自己的這一位老師也與其他人不同。
布萊爾很少把神明掛在嘴邊,甚至也很少與人溝通,只是一個人鉆研和學(xué)習(xí)著各種東西。
木坨坨也很滿足于這樣的隱居生活,也崇拜和敬仰著這位智慧的老人。
不過先前即將出航的時候,他時常會聽到海岸上的人們在鼓舞人心的時候,時常會激動的提起過神明。
譬如為了播撒偉大的神明的光輝,而要征服大海的一切生靈。
亦或者是為了神,而去尋覓更多的土地。
這也讓它有所疑惑。
木坨坨不明白,這些目光狂熱的人們,那口中所說的一切,與神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
他也好奇,自己的老師,又是否也同樣是為了神,而這么不顧一切的出海。
“與神無關(guān)。”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布萊爾看著木坨坨。
“木坨坨。”
“人是人,神是神。”
“要分清這一切。”
“不要總把欲望,都要安上一個神之名義。”
“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只會欺騙了自己,亦然糟蹋了對神明的虔誠信仰。”
布萊爾平靜的說道。
這也是他不太喜愛以貝萊為首的那些人的原因。
不過,他也并不否認(rèn)他們的欲望與勇氣。
“當(dāng)然,有欲望也不是一件壞事。”
布萊爾看了一眼在外面的陽光來回穿梭,捧著各種新奇的物品,臉上洋溢著喜悅的人們,那有些渾濁的眼睛,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
“年輕的時候,我總是想要造出令人們刮目相看的造物。”
“到了中年的時候,我又想要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即便我跟隨神選之子,已經(jīng)成功的探索了海洋。”
“可是即便如此,我卻也總是感覺,似乎心中還有什么東西還沒滿足,總覺得差了些什么。”
布萊爾搖了搖頭。
“也許人的欲望從來都不會滿足吧,但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出到大海上,看到這神秘的世界的冰山一角。”
看到木坨坨愣愣的,像是似懂非懂,又像是陷入了思索一般的神色。
布萊爾只是笑了笑。
“行了,扶我起來看看吧。”
“好不容易到了這么一座有可能是祖輩們生存過的島,我也不可能再這么繼續(xù)躺下去,這座島上似乎也有不少的稀奇的新鮮事物呢。”
在木坨坨的攙扶下。
布萊爾從床上坐起來,重新拿起了拐杖,走到了石屋的出去。
一時間。
外面的烈陽照射了下來。
他下意識的用那滿是皺紋的手掌遮住了額頭。
“嗯?”
布萊爾突然似乎是感到了什么異常一般,眉頭微皺地停在了那里。
他矗立在原地,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著那熾熱盛大的陽光。
“老師,怎么了?”
渾身包裹在斗篷下的木坨坨,回過頭困惑的看著停留在原地的布萊爾,不知道對方是怎么了。
布萊爾這么看著那傾灑下來的陽光,只是搖了搖頭。
“也許是躺太久了,身體還沒徹底恢復(fù)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剛剛在走出來曬到陽光的一剎那,他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心慌。
就仿佛害怕陽光燒灼了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