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姜元盤坐電子蒲團上，房頂垂下縷縷彩色光輝，形成擬態投影。

房間場景瞬時天翻地覆，如同墜入深藍色的汪洋，懸浮著大大小小的對話框和影像，中央還漂浮著一只可愛的奇特生物。

她美麗精致如瓷娃娃，臉蛋繃圓，眸子烏黑，頭頂尖角，身姿婀娜，還有一條細長的尾巴晃來晃去，好似魔界的小惡魔，嘻嘻笑著屈指一彈。

【主人，正在檢索開放的城域網及獨立核服務器堆！】

無數信息流聚合成地球投影。

這小惡魔手臂掄得冒火星子，一道道頁面被提溜出來，浮現在姜元的面前。

這小惡魔，名叫‘幺妹’，是家庭級人工智能管家，爺爺留給他的遺產之一，算年齡，他得叫這位智能體為阿姨。

不過，依舊是冰冷的AI，沒有生命的溫度。

【主人，檢索到‘散修論壇’，16年前停止維護，服務器淪為核廢堆，標定為‘風險網站’，已按照習慣強制進入，數據整理完成，是否觀看？】

“觀看！”

房頂光芒垂落。

姜元周圍形成一個個光影人，或臥躺，或盤坐，只有人形沒有五官，穿著夸張如二次元的華麗服飾，好似仙人意志降臨。

這是曾經論壇論道的場景。

光影老者求助，不甘于成為象后回歸大自然，周圍的人影皆在打卡抬杠，大多無用，唯有一位提及關鍵訊息。

“駕馭異獸序列的關鍵是情緒，現今驗證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就是進入序列生物的獸群中，體驗獸性，駕馭獸性……”

“現今唯有滇州、南洋、天竺有象群聚居。”

體驗獸性，駕馭獸性，說得太模糊，而且是十六年前的咨詢，參不透。

山海大學似乎就是十六年前開始建設。

姜元摸著下巴零星胡須陷入沉思。

倒是滇州，南洋，天竺……那鼠輩魏濤似乎談及過此事，看來自己若想握馭象序列唯有去滇州山海大學，南洋和天竺在國外，有些麻煩。

“幺妹，幫我規劃前往滇州山海大學最快的出行計劃！”

【好的，主人！】

姜元繼續檢索有關信息，要么是十六年前的過時信息，要么無權登錄，需要山海大學身份驗證。

“山海大學壟斷了所有山海序列知識。”

“魏濤，這鼠輩根本沒給我注冊學籍！”

日常一罵后，他便迅速整理細軟，將身份證鄭重地放進胸口口袋，這是唯一能證明他是人的證據，又將現金、智能機、衣衫、食物和水等丟進背包中，立時下樓奔赴滇州。

烏云薄了三分，偶有光柱劃過大地，雨幕漸小。

他乘坐飛出租直奔高鐵站，需在亳都轉乘飛機，而后直飛滇州勐泐城，共計花費3.5小時！

其中，奔赴洛河高鐵站只需十分鐘，那時理應安全了！

姜元虎目圓瞪，緊繃著疲憊的身子，不敢稍有松弛，若非回家浪費一些時間，此時已然坐上亳都的航班！

因為他忽略了一個任何人都會潛意識忽視的問題——這是人的世界！

人類文明只賦予了人類與生俱來行使科技便利的權利，對于其他生物來說，城市兇險萬分！

他正在一點點的失去作為人的權利！

年僅十八歲的他從未想過一旦失去人的身份后這般的恐怖，他甚至覺得不異變也挺好，起碼還是人……

耳畔雨聲依舊。

“還有八分鐘……”

十數里外的動物園的天空卻悄然放晴，七彩長虹洗練長空，在天光與黑暗的交界地帶，數十道黑影迅疾的穿梭在街巷間，并很快鎖定在一個下水道井口周圍。

那赫然是姜元爬出時的井口，還有沾染血跡的衣衫碎片。

周圍蹲坐著數十只高大的黑犬、兇神惡煞，披著雨衣，頭戴墨鏡，忽然，黑犬讓開一條路。

街巷盡頭走來一名雄壯男子，衣衫被虬結肌肉幾乎撐裂，高大的影子籠罩染血的碎片。

“有意思的小家伙……”

“追！”

烏云在狂風中快速奔走。

“還有六分鐘。”

筒子樓的窗戶上蹲坐著一條條猙獰的大黑狗，影子在客廳地面晃動，猶如倒吊的尸體在隨風飄動。

姜元細數著時間，舉報郵件已經發送，希望能拖延一些時間吧。

“還有四分鐘。”

“三分鐘。”

秒針滴滴答答的轉動，他的視線中已經出現洛河縣猶如鳳凰展翅的高鐵站輪廓，飛出租從巡航狀態開始減速，下降。

“還有兩分鐘。”

“還有六十秒！”

姜元抓住背包，壓制住悸動的心臟，卻忽然之間，飛出租翻轉，快速向著地面墜去。

咔嚓！

銀白色的電蛇從烏云探出腦袋，地面雨幕泛動著銀光，數十道披著深綠色雨披的身影靜靜立在玉米地間小路上，任由雨水沖刷，霹靂作響。

咚！

飛出租內外氣囊膨脹，撞倒一片黃綠相間的玉米秸稈，在污泥中翻滾上百米。

半晌后，鐵門被踹開。

象面人身的姜元提著背包爬上飛出租的高點，身后閃電炸開億萬道電弧，照亮天空，漫天珍珠拍打著出租的鐵皮和秸稈的葉片。

那群雨披黑影屹立不動，猶如鋼鐵冷鑄。

姜元強作鎮定地吐出一口血水。

“你們還真是狗鼻子，看來那封郵件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嘩！

拉下雨披頭罩的聲音齊刷刷響起，電光明滅中，十數道黑色狗頭筆直高昂的冷視而來，狗吐人言。

“你是姜元？”

“還真是狗啊，我說我不是，你們信嗎？”

姜元跳下出租，雙腳濺落在泥水中，面露兇光的晃動臂膀：“看來，不得不堂堂正正地戰上一場了！”

唰！

整齊的狗頭人拉開弓步，架起標準的起手式，精悍作風在狂風驟雨中宛如鋼鐵標槍。

“是個漢……！”

漢子的‘子’還沒說出口，所有狗頭猛然拉長，瞪大狗眼，那姜元放完豪言壯語轉頭便跑，在泥漿中飛奔，鉆進玉米秸稈地中，腳步聲混合在噼里啪啦的雨聲中，轉眼沒了行蹤。

草！

轟！

狂雷照亮天地。

雨幕下的露天高鐵站站臺上卻橫立著兩道身影，一者高大雄渾，一者肥胖短小，雨水順著雨衣縫隙砸在地上，漣漪一圈圈。

兩者手扶欄桿，冷瞰著玉米地中狂奔而來的身影。

魏濤抬手虛握，如同將遠處的姜元捏在掌心，從容而隨意地笑道：“年輕的孫猴子總以為能夠一個筋斗跳出如來佛的掌心！”